陳情令之夢回(1 / 2)

被金光瑤當場戳穿自己不是莫玄羽而是夷陵老祖魏無羨後,魏無羨和始終站在他身邊的藍湛藏身在了雲深不知處。

藍忘機斬釘截鐵地告訴藍曦臣聶明玦都頭顱確實是在金光瑤那裡,並且找到了《亂魄抄》證明金光瑤確實改過清心音。藍曦臣也清楚得很,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向了金光瑤。

可是在藍曦臣心中,金光瑤是一個忍辱負重、心係眾生、敬上憐下的人,他實在難以置信,這樣的金光瑤,會設計殺死聶明玦,會布下心機深沉的大網。

藍曦臣對藍忘機和魏無羨說決定謹慎考慮再做決斷,而後來到母親曾經的住所,滿心複雜地看著簷上落雪。

藍忘機回了房間,魏無羨私下裡詢問藍曦臣,藍忘機身上為何會有戒鞭痕跡,藍曦臣歎了口氣,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年,不夜天一戰甚是慘烈,戰亂過後,金光瑤帶人搜查亂葬崗伏魔洞,藍湛拚死阻攔,沒有讓金光瑤進去。不過,他在亂葬崗獨排眾議的行為已經引起軒然大波,藍先生大怒,將他帶回雲深不知處,罰戒鞭三百,寒潭洞麵壁思過。可是,他在受罰過程中,依然不肯認錯。

“敢問叔父,孰正孰邪,熟黑熟白!”

藍曦臣背手看向魏無羨,“叔父勃然大怒,失望至極。”

魏無羨聽了這一切,既感動又惆悵,心裡酸酸澀澀的,又隱隱地滲出一絲甜來,複雜得很。

這時,藍曦臣望著眼前的靜室,又告訴魏無羨,這是自己和忘機親生母親的住所,魏無羨便下意識地抬頭重新看著靜室,隨著藍曦臣的娓娓道來,似能透過這靜室去瞧那時候的藍湛,無論刮風下雪,那個小小的人兒堅持每個月來到靜室,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長廊上,飽嘗思念之苦。

魏無羨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了大梵山上,江澄說藍湛四處找人的事。這些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如果沒有莫玄羽,沒有獻舍,如果……他沒有回來呢?

等……

小時候,他不知等的那扇門,不會開。

等……

等……

等……

這十六年,又在等他這個,不知歸處的人。

藍湛這個傻瓜!

魏無羨迎著風,任雪涼了他的眼,以突然的刺激壓住湧到喉間的澀。

藍曦臣安靜地任魏無羨整理著心情,他之所以講這些,就是想告訴魏無羨,當年藍忘機發現魏無羨修習詭道,內心也是極其掙紮困苦的,如今,他也陷入矛盾之中,這麼多年來,他自以為很了解金光瑤,可沒想到看走了眼。

魏無羨體諒他如今的掙紮,想安慰又不知從何安慰起,倒是藍曦臣自己,最後歎了一聲,“也許人性,終是橫看成火,側看成冰。”

看著向來皎如明月的澤蕪君也這般糾結悵惘,魏無羨也有些不忍。但他知道,澤蕪君此時更需要的是,靜思。

思及此,他轉了身,欲去找藍湛。

走到門口時,他想向藍湛道謝,可是話剛溢出嘴邊,還是感覺太肉麻強行咽了下去。

藍湛似乎早知他會來,為他準備好了天子笑。

魏無羨笑著接過一壇一飲而儘,兩人談論起曾在窮奇道和不夜天出現過的神秘笛音,都感到匪夷所思。想當年不夜天一戰,魏無羨的陳情失控,都是因為有人在吹奏另一段笛音,如今看來,一定是金光瑤在吹奏亂魄抄,這才讓事情變得不可控製,無法挽回。

但如今,往事已矣,很多事,也不必在意是誰做的了,魏無羨斜倚在欄杆上,又啟了一壇大口喝著。

這麼多年來,那麼多愛自己的人都已逝去,所幸還有藍忘機陪在身邊。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想到這裡,魏無羨還是動情地對藍忘機說了那兩句話,“對不起……”,“謝謝你……”,正閒適地撥弦的藍忘機抬起頭看著魏無羨,而魏無羨看著神色放鬆的藍忘機,忽地仰頭喝了一口天子笑,而後抬頭看著藍忘機,忍不住笑開來。

屋外,雪慢慢地溫柔起來,屋內,天子笑的酒香縈繞著,忘機琴旁的香爐,嫋娜起縷縷飄渺……

……

……

……

再次轉醒時,魏無羨感到十分地不對勁兒,他自認為酒量不錯,不至於酒後亂形,可他如今衣衫微敞,手抓著彆個衣襟,腰間覆了一隻明顯不是他自己的手,而這隻手的主人……魏無羨驚惶地抬頭看了一眼某人不成樣子的抹額和同樣淩亂的衣裳,心裡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藍湛呢!

正想著,藍忘機睜開了眼睛,正好對上魏無羨的。看著眼前的境況,他呆愣了一下,看著近在眼前的魏無羨,有些無措,耳根通紅,“魏嬰……我……”

見藍湛這般無措,魏無羨無措慌亂的心倒靜下來,假裝若無其事地坐起身,而後身體一僵,加上又看到房間裡散亂的衣服,他也失了措,僵硬地轉頭看向藍湛,“藍……藍湛……,我們……”什麼也沒發生?

藍忘機似也感知到了什麼,沉默地起了身,一施術,給兩人穿上衣物,而後怔怔地看著兩人鄰坐時衣服交疊的部分出神。

看著藍忘機不說話,魏無羨怕他生氣,忙抓著他的袖子,輕扯了一下,“藍湛……我……昨晚喝太多酒了吧?我下次再也不喝那麼多了……”又低估著,昨晚也沒喝多少壇天子笑啊……,“我……我我我我……我會負責的!”

藍忘機聞言,看向魏無羨,看著他四處遊弋躲閃的眼神,不知怎麼地,忽然就想笑,臉色也微鬆了一些。

“啊哈哈哈,那個,含光君~……”魏無羨訕訕地笑著,往桌邊走了兩步,忽而驚了一下,“陳情?”他趕緊快走兩步,抓起桌上的黑笛,驚喜地看著藍忘機,“果然是陳情!藍湛?!”

藍忘機也是一驚,但這驚不是喜,他不動聲色地再次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回憶,確定自己沒有忘記的部分,自己沒有找到陳情,和魏嬰之前也不是宿在這個房間的,不禁覺得奇怪。

“不是我。”藍忘機先是回應了方才魏無羨的驚喜,而後又凝重地看著魏無羨,“魏嬰,你可知這是何處?”

“還能是哪裡,不是在雲深不知……”魏無羨環顧了一圈,忽然頓住了,這裡不是雲深不知處!“藍湛?”

藍忘機點了點頭,兩人相顧無言,皆臉色微沉。

半晌,魏無羨忽而一笑,“管他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出去看看就知道是什麼地方什麼事了。”

藍忘機看著魏無羨,臉色微緩,點了點頭,抓起避塵,和魏無羨一起出了門。

“大舅舅!大舅父!!”藍忘機和魏無羨剛一出門就見一小孩跳過來扯著魏無羨的小臂喊,“我來找你們了~~!我就知道你們會在這裡,藍瑜還讓我去彆處,哼!大舅舅大舅父~,今天我們去哪裡呢?是要去抓那大梵山上的東西,還是要去那勞什子洞穴?快快的,咱們快些出發吧!”

魏無羨懵圈地聽著籃瑾劈裡啪啦講了一大通,看著籃瑾和自己熟稔的樣子,和一旁一個有些臉熟的少年一臉無奈卻不多加阻止,反而喊他們小叔叔、小叔父,朝他們打招呼的樣子,確信自己不認識他們的魏無羨一腦門的問號。

因為沒感受到什麼惡意,魏無羨正要問這人什麼情況,門口忽然又傳來一個小孩兒的聲音,“藍小瑾!你又想丟下我們自己找含光君他們帶你去夜獵!”

魏無羨一愣,“景儀?思追?”

藍忘機看著後邊進來的一群少年很快和自己旁邊的兩個少年融入在一起的情形,也愣住了。

“含光君,魏公子。”思追行了一禮,道,又和他們旁邊的藍瑜打招呼,“阿瑜。”

不對!

不對勁!

魏無羨和藍忘機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邊籃瑾和藍景儀劈裡啪啦一頓掰扯之後,一群人竟然打算自己去大梵山夜獵!魏無羨怔愣之下似乎還鼓勵了兩句,見此,這群少年似乎得了什麼鼓勁兒,歡天喜地地走了。

看著這群來去匆匆的少年,魏無羨看向藍湛,藍湛朝藍瑜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思追,“跟著,照看。”

思追和藍瑜恭敬地應了,追著籃瑾他們而去。

藍忘機回到房間內後,忽然開了口,“藍氏藏書曾有記載,世有三千世界。”

魏無羨一點就通,“藍湛~,你是說,我們現在不在我們原來那個世界了?”

“嗯。”

魏無羨眼睛一轉,忽而拿出了一張符,“嘿嘿,有意思!既然來到了新的世界,那總得知道前情。”

藍忘機接過符,順著魏無羨的示範用了,接收起這個世界的這具身體的記憶來。

待睜開眼睛,藍忘機再看向魏無羨時,一臉複雜,有心疼,有欣慰,有痛惜,有慶幸,有羞澀,有欣喜,這具身體的,他自己的,各種情緒交織著。

魏無羨睜開眼看著藍忘機,想到記憶裡兩人的關係,臉上有一些羞澀,但很快地,他又將注意力轉移到另一件事上,眼睛盯著藍忘機,神情裡帶著期望和害怕,“藍……藍湛……江叔叔虞夫人……還有我師姐……金子軒他們……”

“還活著。”

魏無羨眼裡懸著的淚猝然落下來,方才緊張的等待似乎找到了一個依靠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猛然鬆懈了下來,他長吐了一口氣,咧開嘴角,卻又忍不住眼淚,隻又哭又笑地,“還活著……還活著……蓮花塢還在,江叔叔還活著……虞夫人還活著……師姐還活著……都還在……真……真好……藍湛……真好……”

藍忘機看著他又哭又笑的樣子,伸出手拍了拍魏無羨的肩,猶豫了一會兒,拍著魏無羨的手改為抓了他的小臂,一旋身,讓魏無羨伏在自己的肩頭,另一隻手繞過魏無羨的脖頸,輕拍著魏無羨的背,語氣沉寧而溫柔,“魏嬰,這裡,他們都無事。”

魏無羨被藍忘機的動作驚愣了一下,而後,不知想到什麼,又緩緩地笑開,良久,他閉了閉眼,安然地享受這一刻的安心。

謝謝你,藍湛。

……

另一頭,林子兮看著眼前的藍曦臣,也犯了愁。

“你說你是,另一個世界的藍曦臣?”

藍曦臣看著這與印象中不同,與自己好像關係十分親近的江氏大小姐,想到剛醒來時自己見到躺在身側的她慌亂失態的情形,也有些尷尬,“是。”

林子兮自己也從彆的世界而來,所以對這倒是接受良好,隻是這人穿來得突然,不知道這世的藍渙什麼時候能回來還能不能回來,要是不能回來怎麼辦。兩個世界的藍渙雖有很多相像之處,但境遇不同,相處的時光也不同,冷不丁換個丈夫,她也很尷尬。

“既來之,則安之。你……呃,我們本是想著跟著阿瑾和阿瑜,偷看孩子們的曆練,順便去看看阿羨和忘機的。”看著丈夫的臉,林子兮有些不自在的說。

“阿瑾和阿瑜?”

“唔……我……和他的孩子。”

“……哦。”藍曦臣忽然有些臉紅,知道這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娶了江大小姐為妻,還有了兩個孩子,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還是林子兮先鎮靜下來,“不知你們什麼時候會換回來,一會兒我們便要去找阿羨他們了,已經傳信給他們了,也不便更改,你也不知什麼時候回去,既然如此,早晚要見的,你就先假裝著他吧。”

藍曦臣點了點頭,忽然像是想起什麼,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不知這個世界的金光瑤如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