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涼了,娘子加件衣服。”鶯時的聲音截斷她的思量,她回一回神,應了聲嗯,也繼續向前行去,“走吧。”
此後幾日,日子既平淡無奇,也有點不同尋常。
夏雲姒仍和平日一樣拿捏著步調,每隔三五日主動去一趟紫宸殿,旁的時日就等賀玄時忍不住主動來找她。
宮裡也都平平靜靜的,順妃一邊忙於宮中事務一邊照顧孩子,嬪妃們各過各的日子,大多沒什麼要緊事。
那唯一有些“不同尋常”的,便是昭妃了。
昭妃自失寵起就不太有動靜,起初是皇帝說她要“養病”,自采苓生產當日露臉後雖不再稱病,但多數時候也是閉門不出,連生辰都隻草草過了。
眼下,她雖仍不離錦華宮,卻忽有了興致,常常傳覃西王獻來的那般舞姬來尋樂。
夏雲姒聽小祿子說,除了有那麼三兩日太後太妃們傳了人去以外,日日都是昭妃召見她們。
這日閒來無事,夏雲姒把靜雙叫到房裡,耐心地教她學古箏。
她的古箏彈得並不算好,隻略懂些皮毛,但教從未學過的小孩子也還可以。一年多來,靜雙長高了些,也出落得更水靈了,琴棋書畫的浸染讓她脫去了原本的怯懦,舉手投足愈發像個大家閨秀。
這樣一個乖巧的姑娘,教起來也算得享受。夏雲姒教得高興了,還拿了碟花生酥來喂她:“來歇一歇,吃兩塊再學。”
話剛說完,周妙進了屋來,急衝衝的:“姐姐可真有雅致,還教小宮女彈琴呢?”
靜雙忙福身見禮,周妙連擺手示意免禮都透著煩躁。
夏雲姒好奇地打量她:“怎麼了?”說罷睇了眼玉沙,示意她先帶靜雙出去。
宮中的這些紛擾,她想儘量少讓靜雙知曉。她希望靜雙長成個天真美好的姑娘,她也需要靜雙長成個天真美好的姑娘。
周妙緊蹙著眉頭,自顧自地坐去羅漢床一側。夏雲姒不明就裡,從箏前起身,也坐過去。
周妙終是重重一歎:“姐姐沒聽說吧,皇上又進昭妃的皎月殿了!”
夏雲姒淺怔。
周妙:“皇上可有些日子沒翻牌子了,誰也不翻便也罷了,白日裡常召姐姐伴駕我也高興。可如今這般一翻,怎的就還是昭妃呢!”
她素來是直來直往的性子,與昭妃的仇自也都記得清楚,不想看昭妃好過。
夏雲姒定神,隻問:“什麼時候的事?”
“就方才。”周妙一喟,“聽聞是去向太後問安的路上路過錦華宮,碰巧昭妃離宮門不遠,便出來見了個禮。閒談間昭妃說起那日的舞姬們都在殿中,還說自己命她們編了新的劍舞,問皇上要不要去看。”
然後,皇帝就進去了。
似乎也不足為奇,那日的舞確實是好。不止皇帝,太後、滿殿嬪妃,無不為之讚歎。
更何況,那其中也還頗有些精打細算。
——尋常的舞編在前頭,足足三節。令人驚歎的隻一節而已,人人都為之驚豔,卻又無人能看個痛快,就已然終了。
如此這般,反教人回味無窮。
這手段,倒像極了她勾|引皇帝的法子——點到即止,若即若離。
這是覃西王一個大男人想的法子?
恐怕不是,至少並不隻是。
夏雲姒眸光微微凜然,緩緩地籲了口氣:“既如此,我近來便不去紫宸殿了。”
“……姐姐怎麼反倒不去了?”周妙怔怔露出訝色,“我來是想勸姐姐常去,彆再給昭妃可乘之機。不然就算昭妃不複寵隻怕也要再扶持出一個,到時又是後患!”
“就是因為知道她想扶持我才不會去。”夏雲姒麵色清冷地看向她。
周妙愈發滿麵不解,夏雲姒淡然:“皇上若想見我,我不去他也會主動過來;若心裡隻存著‘新歡’,我便是去了也不過是給他礙眼,反倒適得其反。”
周妙蹙眉,還想再勸,細思之下卻終是覺得她所言有理,閉口不再多說了。
夏雲姒亦沉默不言,在意的自不是皇帝或會變心,而是個中疑點。
——昭妃不過一時失寵失權而已,時日不久、位份亦在,覃西王何至於如此急於進獻新人?
——誠然主意或是昭妃提的,是她想為自己尋個新的助力,但總歸是在覃西王在安排一切。
這不合常理,覃西王沒道理這般著急。
再細想下去,又有更深的疑慮浮上心頭:
細究過去,她與後宮交集雖說不算太多,也知曉一些起伏。貴妃與昭妃雖說是長寵不衰,但後宮嬪妃這樣多,皇帝總會去寵一寵彆的,她們也難免有過幾次失意。
可先前,覃西王都不曾這般大動乾戈。
此番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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