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人(1 / 2)

問鼎宮闕 荔簫 7322 字 3個月前

夏雲姒仍望著他, 臉上掛著的笑裡添了兩分狡黠:“那殿下能奈我何?”

覃西王怒色一厲:“你……”

“彆這麼大火氣麼。”她向他踱了兩步,抬手撣了撣他肩頭不知從何處沾染的塵土,“本宮是皇上的貴妃、殿下是皇上的弟弟, 若是擱在民間,殿下還得叫本宮一聲小嫂子呢, 實在不必這樣一見麵就劍拔弩張。”

她的舉動與戲謔的話語令他不適, 臉上雖仍掛著惱怒之色, 目光卻彆開了幾分:“貴妃自重。”

這話引來她一聲輕揚的笑音, 動聽悅耳。待得笑音斂去, 麵前的臉就冷了:“本宮素來‘自重’, 卻擋不住旁人敵意橫生,相識於否都想要本宮的命。既然如此, 本宮日後大概更要喜歡硬碰硬了, 殿下這勸語說給彆人聽吧,沒道理要求脖子上被刀抵著的人儀態萬千。”

說罷她轉身, 不再理會他,這就進了殿去。靜聽背後的動靜, 覃西王一時似想要跟上她爭辯,但被宮人擋住:“殿下……”

而後也就沒了更多聲音。

宮人引著她一路往裡去,一進寢殿, 皇帝的聲音就傳過來:“你再不進來, 朕要出去找你了。”

端是已知曉外頭的官司。

她笑而不言,徑自去膳桌邊坐下,他遞來一個豆沙包, 她就閒閒地接在手裡揪著吃。

他淺鎖著眉頭看看她:“朕說過不會理會他們這般無理要求,你彆跟他們計較。”

“臣妾知道。”她這樣說著,卻不忿地嘖了一聲,“可臣妾也有脾氣。況且臣妾進宮這幾年,是撫育皇子撫育得不好了,還是打理後宮打理得不行了?憑什麼就招惹上這樣的事,一個個都臣著臣妾的命來?”

“好了。”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喂她一口小菜,“朕還不是怕你動了胎氣?你不高興,朕替你罵他,你不要正麵與他爭。”

她仍是那副不忿的模樣,靜了半晌,才不情不願地應了聲“諾”。

他叫來樊應德:“覃西王還沒走?”

“沒有。”樊應德躬身,“殿下說事關重大,非見著皇上不可。”

“這事沒什麼可議。舒貴妃身份貴重,寧沅與寧沂教得也好,寧汣養去永信宮是朕的意思。”說著擺手,“你去告訴他。朕不會再為此事見他。若他硬要等下去,朕也不會再勸。”

樊應德應了聲“諾”,就告了退。夏雲姒淡淡垂眸,沉默一會兒,才又道:“臣妾與覃西王連相熟都算不上,他究竟為何如此痛恨臣妾?莫不是將他生母亡故之事怪到了臣妾頭上?”

皇帝搖頭:“朕也問過,他卻說不是,隻說你蠱惑朕,是禍國妖妃。”說著不由啞笑,“倒怪朕寵著你了。”

夏雲姒也啞啞笑著,神色愈顯委屈:“皇上既不是昏君、又不曾專寵臣妾一人,臣妾如何就禍國了?”

心下不覺間卻冷了一層——禍國妖妃,這不是與昭妃當日血書所言如出一轍麼?

當時覃西王沒有承認天象之說,眼下卻也拿這“禍國妖妃”來說事,看來昭妃昔日所言果真不是空穴來風的信口胡謅。

——倒讓他們算準了。

夏雲姒心下揶揄著,麵上示意宮人給她盛了碗豆漿,悠哉地品起醇厚的香味來。

而後她一直在紫宸殿中待到臨近晌午才離開,走出殿門時駐足瞧了瞧,覃西王到底是告退了。

可這事不可能會就此結束,她一時倒也沒什麼好法子解決,姑且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永信宮時,皇子們也從尚書房回來等著用膳了。寧沂才三歲,是過了年關才進的尚書房,現下頗有些不適應,日日回來時都不太開心。是以夏雲姒一進寢殿,就看到寧沅在跟他講道理。

他把寧沂放在繡墩上坐著,自己蹲在他麵前:“你看,哥哥們不也都在好好讀書嗎?並非隻欺負你一個人,你要好好讀。”

話剛說完,寧沂抬頭看見了夏雲姒,哭唧唧地跑來要她抱。她嗤笑著把他抱起來:“天天哭鼻子,你丟不丟人?”

寧沅歎著氣站起身一揖:“姨母。”

夏雲姒頷首:“坐吧。”說著吩咐宮人傳膳,轉回來又問他,“你三弟呢?”

寧沅睇了眼窗外:“回房了。他似是不太想一道用膳,我也就沒多勸他。”

他邊說邊讓宮人都退了出去,壓低了些聲音,問她:“這大半日下來……我愈發覺得姨母不該讓三弟到永信宮來。”

夏雲姒看看他:“怎麼了?”

寧沅鎖著眉頭:“許是養母亡故對他的刺激太大了,他最近總陰森森的。方才剛從尚書房回來的時候,他陰著張臉盯著寢殿這邊,我看著都有些害怕。”

夏雲姒邊忖度著邊搖頭:“不礙事。”

寧沅一睇她小腹:“您還有著身孕。”

所以“不礙事”。

她笑笑,沒多說,隻問寧沅:“寧汣身邊的乳母張氏,你可熟悉麼?”

“張氏……”寧沅想了想,“說不上熟悉,隻知她對三弟挺好。從前郭氏因心存算計、對三弟頗為嚴苛,我見張氏私下裡抹過眼淚。哦……還有,她與六弟的乳母柳氏相熟。”

夏雲姒點了點頭。

張氏與柳氏相熟這一點她倒知道,在郭氏落罪之時張氏肯橫下心揭出她對寧汣、對儲位諸多謀算,與柳氏也不無關係。

但當時的局麵到底還簡單些,她隻暗示柳氏以好友的身份跟張氏扇扇耳邊風就夠了,即便張氏不肯也無礙大局。

可眼下的事情,要複雜一些。

寧汣一個小孩子不足以為懼,覃西王卻讓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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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約莫半個月,差不多也就是夏雲姒的小腹漸漸顯形的時候,朝中的紛爭又鬨起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