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天,外頭已是一整天撲撲簌簌的鵝毛大雪,到了晚間,竟然還沒一點停歇的意思,這一場寒冬,儼然是到了極為冷酷的時刻。
那遇春已經三天吃不進東西了,撐著到了這時刻,已經是一副枯木樣子,神仙來了怕是也不好活。
三十多歲的婦人,曾經的滋潤紅顏現已經被折騰的不成樣子了,渾濁的眼睛半開半合,蠟黃的膚色緊緊包著骨頭。看著就是一股子巴巴的可憐勁,今個兒話都說的不行了,數著日子就等著閉眼睛了。
到了這會,卻是有精神了,側著臉看了看外麵銀裝素裹,白瑩瑩的六瓣雪花兒照應的屋子裡麵朦朧的亮堂,她眼巴巴的看了一會,隻覺得這大雪隻怕是不吉利了。
“媽媽,累了你了,跟了我一輩子,卻不想我先你一步了,幫我把孩子們都喊過來吧。”
話音剛落,自己已經是泣不成聲,滿臉的明亮,全是淚珠子趟過的苦。
這麼正當年的一個婦人,卻是得了病的人,自從一個月以前倒下來,就站不起來了,越來越重的病情,流水般的錢出去了,竟然沒什麼效果,都說是要命的病,家裡好好養著罷了。
天意弄人,這個年紀,最放心不下的,不過是家裡麵的孩子罷了,她抬起頭,隱約看見裡間床上,大紅的綢緞被麵,金絲紅線的龍鳳雙喜,穩穩當當的蓋在那裡,微微的鼓起,不由的心裡麵大慟。
這是新婚時候的被麵,一直舍不得用,前麵倆孩子都舍不得用,可是老三生下來就是個病秧子,大一點了,她就拿出來給老三用了,這樣寓意極好的東西,她是盼著老三身子康健呢。
她這是臨終前,想著囑托孩子們一番。托了那老太去喊一下孩子們,一會兩個孩子就站在跟前了。
一個是大兒子,娘的心頭肉。排行第二的是大女兒了,這也是娘的小棉襖。
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摸摸這個,再去摸摸那個,千般的舍不得,那老太在邊上看著,一個勁的撐著,說著安慰的話,其實心裡也知道,大概就是今晚了。
“女婿還沒回來,聽說一個偏方,今下午就去了,那地方遠一點,隻怕是半夜裡才回來。你且撐住了,到時候一定是藥到病除。”
那遇春嘴角一閃的笑,對丈夫沒什麼不滿意的,少年夫妻,這些年不說是恩恩愛愛,但是也是相伴相守。
“我怕是不行了,你們父親我不擔心,我活著對的起他,死了也不叨擾他。”
話到這裡,略一停頓,眼眶裡又是瑩瑩的淚,斷珠一樣的滾下來,閻王爺隻怕是個狠心人,世間多少悲傷事。
那遇春先去看老大,“你是長子,當哥哥的,下麵兩個妹子,要有當哥哥的樣子,以後莫讓人欺負了兩個妹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