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自己沉默了很久, 到底是沒說什麼，可是宋為民嚇壞了, 牆上看著沒有玻璃碴子, 他去買了兩瓶汽水。
“你給喝了，人家都說好喝呢。”
宋清如看著那橘黃色的汽水, 自己喝了, 另外一瓶想著留給宋清林, 宋為民不給, “你大哥不喝這些，你全喝了, 下午再喝一瓶。”
宋清如很來勁了，午睡起來, 然後咕咚咕咚喝完了，就看到宋為民全給敲碎了，然後給弄到牆上去了。
太陽底下一閃一閃的, 很是好看，看的宋清如眼睛疼，這要是那人還來，那可真的是一隻手都要廢了。
晚上宋為民很警醒了, 床頭上放了跟棍子, 這要是聽見一點聲音, 打算就是先動手的。
太紅旗這連續幾晚上這樣, 總歸是有人要發現的, 這樣的人家看不慣的很多了, 有人就打小報告了，摸準了他要走，結果剛翻牆出去，下麵就早有人等著了。
領導就氣死了，一眼看不見就這樣，你說說容易嗎，這些人，無論牆多高，都能翻出去，關鍵是出去了沒好事。
都是小夥子，無非就是吃喝嫖賭，看著太紅旗眼神不善，太紅旗就坐在椅子上，孤零零一個，人家好幾個人坐在那裡，都是領導。
“出去乾什麼的，老實交代。”
“沒乾什麼，就是出去看看。”
給人氣死了，有這麼說話的嗎？要不就說兵痞子，真的是耍無賴，太紅旗就是不說，也不緊張。
“趕緊說，你這是不是出去跟人喝酒賭錢去了？”
問不出真相來，就開始給你扣帽子，太紅旗看了那人一眼，老早就看太紅旗不順眼了，太紅旗心想，我爺爺要是知道你這麼冤枉我，打死你好幾個。
這領導就是看不大慣太紅旗，他自己爬上來不容易，喜歡人家敬畏供奉他嗎，一個人發工資了都要孝敬一點，結果就太紅旗不是這樣的，明明大好的前途，要到處疏通，結果人家就是不動彈，有什麼辦法？
你想著當個土皇帝，也要看有沒有人配合了，有的人為了黨員，為了提乾，真的是想方設法啊，不然回去了能乾什麼，農村的就隻能種地，城市的連個工作也沒有。
太紅旗就慢吞吞的掏口袋，一個一個往外掏，最後還剩一個，裡麵看著有點鼓。
大家就很期待了，就怕裡麵是錢票，那就是人贓俱獲，去賭錢喝酒了。
結果就倆橘子，太紅旗手裡托著，“真沒乾什麼，我這不是想家裡，發工資了買了倆橘子，想著晚上給我家裡送過去，馬上就回來的。”
真是天下第一孝子賢孫啊，領導心裡麵罵娘，信了你的鬼。
最後事情就這麼算了，太紅旗去掃院子，掃一個月的，最後就出名了，孫子就納悶了，悶悶不樂的，“你說實話，到底是出去乾啥了，為什麼不帶著我？”
太紅旗拍拍身上的土，“帶著你乾啥，老子是去找宋三兒的，這小子搬家都不知道說一聲，我這不是擔心出事了，去找了找。”
“那你找到了嗎，有事沒有？”
“沒事啊，就是他哥回來了。”
孫子自己老覺得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來，等到中午不知道誰在那裡吃橘子，一股子味道，他才算是想起來了。
“你去就去唄，乾什麼帶著倆橘子啊？”
這倆橘子比太紅旗本人還要出名，臉皮真厚，一個月工資買倆橘子送回去，厚顏無恥。
太紅旗理所當然，“我那晚上不是走路啊，走路不渴啊，你看看這天多熱。”
這人簡直了，一邊自己吃橘子，一邊心想浪費了，明天再買一點，都不新鮮了。
也是巧了，幸虧沒去，不然一手玻璃碴子，宋清如特意看了一圈，這就跟每天早上的任務一樣，看看窗台上沒有橘子，玻璃碴子上麵也沒有血。
就是很納悶了，難道還真能防住了啊，她今天可好看了，穿著花裙子呢，頭發雖然短，但是看著也有精神，這一穿女孩子的衣服，是真的漂亮。
她又不去曬太陽，這皮膚就看著很好了，沒有煩心事，吃了睡，睡了吃的，皮膚那叫一個好看，自己也很珍惜了，當了這麼久的男孩子，才知道女孩子多幸福。
那一身藍色的碎花裙子，上麵是白色小花，長度能到腳脖子，還有兩個星期就開學了，這日子美的不行。
結果家裡人都好，隻有宋清婉不好，她那邊宋清林走的時候就看出來身體不舒服了，宋清林囑咐她去醫院，想著去來著，結果腳扭了。
拖拉著沒去，你說但不耽誤事情吧，病情竟然一發不可收拾，最後人看著不好，趕緊就給送醫院去了，送到鎮上，人家說不行，就直接去了縣裡，縣裡看著說是不大好。
這才給宋家這邊傳遞消息，發電報來著，宋清如整個人就蒙了，家裡男的都不在，她自己拿出來錢票，衣服都沒收拾，直接就去了車站了。
還是要坐火車去，她走的時候寫了幾句話，“嬸子，等著我爸回來給他看，要他跟那邊發電報，要用最好的藥，縣裡不行我們就去市裡，家裡有錢。”
她跟二姐幾年沒見，沒想到人就不好了，說是腎裡不好，她一聽這個就害怕，具體什麼也不知道，大概就是長期營養不良。
這時候就心裡譴責自己，那邊縣裡接到宋為民的電話，看了看不是辦法，再耽誤下去，人估計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想了想給送到了市裡，也多虧是市裡，不然宋清如還來不及趕過去，市裡交通便利一些，看著宋清婉，眼淚就下來了。
當初不來就好了，或者是當初讓宋清婉回來，不是宋清林就好了，誰能想到身體就這樣了呢。
這時候醫療不發達，一點小問題最後感染了，病毒了之類的，都救不回來了。
她拉著宋清婉的手，瘦的啊，都一把骨頭了，臉色蠟黃蠟黃，就跟是紙糊的一樣，吃不進東西去，就看著掛水。
“你來了，三兒吧，差點沒認出你來。”
“姐，你彆說話，我帶你回去呢。”
邊上人家村裡的書記一直跟著，看著這倆姐妹，覺得自己這地方就是不養人，你看看宋清如白白嫩嫩的，再看看宋清婉，這可是一樣的就姐妹。
宋清婉整個人都沒法看了，她自己排泄都成問題了，小便排不出來，都要靠醫生給導出來。那住院費都滾球一樣的起來了，宋清婉還很痛苦，很疼。
她覺得自己不行了，人家醫生這邊以前也有這樣的，最後都沒救過來，多的活幾個月，少的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她意誌力好，這麼久就沒喊疼過，開始還不讓家裡人來，不讓傳消息，知道自己也覺得沒救了，才往家裡說。
“你來我就很高興了，能看見我們三兒，出息了，咱媽就放心不下你，我死了沒事，大家都不要傷心，讓我挨著咱媽就好了。”
這已經是交代後事了，怕家裡花錢，也知道沒多少錢，也不打算在醫院瞎折騰了，就想著要是回家就好了，死也死在老家，可是這樣明顯是不能走了。
宋清如哭抽了，喘不上氣兒了，“姐啊，沒事，這裡小地方，治不了，我帶你回北京啊，北京名醫多了去了，我帶你回去。”
“回不去了。”
說到這裡醫生就過來了，要繼續進行治療了，要排尿，不然就不好了。
她站在外麵，看著宋清婉被推進去，聽著裡麵宋清婉在叫，這心裡啊，真的是割肉一樣，她二姐多漂亮啊，多堅強啊，拉著椅子跟王太太罵，怎麼就這樣了呢？
她覺得不能耽誤，她身上的錢在這邊以來人家醫院就讓交，不交不行，身上沒錢了，看著是多，可是續命完全不夠。
捏著那最後一點錢，她去給太紅旗打電話，直接打到軍區去了，太紅旗不在，去訓練了。
宋清如急的跺腳了，真的是大家沒聽見宋清婉的叫聲，不是人的聲音一樣，聽著就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不如死了算了，這麼煎熬。
太紅旗剛訓練結束，人家就通知了，“太紅旗，你的電話，有個叫宋清如的，說是急事。”
他撒腿就跑，跑到哪裡給回撥，宋清如就一直等著呢，一看到電話就跟救星一樣。
想著好好說話，理智的表達一下，結果開口就哭了，“太紅旗，我是三兒。”
說到這裡就忍不住了，多無助啊，哭的說不出話來了，給太紅旗急的不行了，“你彆哭啊，什麼事啊，不是有我呢，你彆著急，跟我說，都能給你辦到了。”
宋清如也不想哭啊，可是忍不住，一個勁的抽泣，眼淚呱嗒呱嗒掉，自己使勁捏著胳膊，這才冷靜了。
帶著濃重的鼻音，“我二姐生病了，很嚴重，快要死了。”
“我想帶她回北京，可是我們回不去，她躺在床上已經不能動了，我也沒有錢，我不能給她治病，紅旗，你幫幫我。”
太紅旗鬆了一口氣，以為是宋清如有什麼事，聽到是宋清婉，還有心情分辨一下宋清如的聲音，不大對勁，像個女孩子一樣。
“你彆怕，我找我爺爺，讓他聯係那邊的戰友，給你送到這邊軍醫院，這是北京最好的醫院。”
“我二姐腎壞了，要找這方麵的專家。”
“沒事，我給你找最好的專家。”
“我沒錢，我們家也沒錢，很久以後才能給你。”
“沒事，等你慢慢還給我，不著急的。”
太紅旗自己就笑了，人家邊上看電話的人就看那什麼一樣，電話那邊哭的就跟死了人一樣，結果他這邊掛了電話還笑，不正常。
當然是高興了，太紅旗就是個小人了，他心裡特彆有成就感，你看宋清如這小子走了不聯係他，還想著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麵，結果這下子好了，還不是自己找上來了。
而且也沒去找彆人，隻來找他，還不是感情深，還不是覺得他人好靠譜，心裡麵老得意了。
覺得這都不是事，接著給江長源打電話，江長源掛了電話，心想這孫子真是會折騰，在家裡就倒騰，好不容易給送到部隊裡麵去了，沒想到還不能清閒。
但是這樣的事情不敢耽誤，知道自家孫子跟宋清如感情好，那是過命的感情，立馬就給西安軍區打電話，人家直接就部隊來人了，飛機馬上就往北京那邊送。
人家那村支書看著人走的，心裡咋舌，尋思著這真的沒看出來啊，宋清婉家裡這麼大背景，飛機啊，見都沒見過。
宋清如一分錢沒有，隻對著人家鞠躬，“麻煩您了，這次匆忙來不及道謝，感謝您這麼多年對我兄姐的扶持，我以後一定回來感謝您們的。”
村支書直搓手，隻說不用不用，看著人就走了，自己回村子裡，還把宋清婉東西收拾收拾，自己掏錢給郵過去了。
還是好人多，人家都沒有來過西安，頂多是去縣城，就帶著宋清婉到了這邊找醫院，還自己掏錢出的路費，這幾天的飯錢都是他的，一個老農民，家底都沒了。
宋清如說的最多的就是感謝，人家西安軍區給安排的醫護人員，帶著藥，陪著一路，還跟宋清婉打氣。
“沒事，這個是長期營養不良，加上不注意身體導致的，是能治好的，你撐住了就好，千萬彆泄氣，我有經驗的。”
這就是強心劑啊，宋清婉一開始也覺得不行了，是因為醫生說不行了，人家是專業的，現在人家軍區醫院說好，她自己就咬著牙，覺得自己還能撐住了，多活一天是一天，這不是回北京了嗎？
回到北京了，再去北海公園看看花，也了了心願。
下飛機就去了1醫院，人家專家都在那裡等著了，確實是很嚴重了，“你們不應該拖這麼長時間的，這個應該是早就不舒服了，早點發現治療沒什麼的，現在拖著拖著就是大問題了。”
“求求您了，求求您幫我二姐。”
宋清如就拜托人家，醫院是也沒要錢，也沒說什麼，直接就給治療了。
知道以身相許的感覺是什麼嗎？
就是宋清如這樣的感覺，那麼絕望的時候，有人來幫你，讓你可以放心休息，那感覺，真的是命都恨不得給你了。
自己有心情了，拿著手帕一邊哭一邊跟太紅旗打電話，“我對不起你，我是女孩子，一直是騙你們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小時候活不了，人家說是裝成男孩子不見人就能活下來，我都是為了活著，才裝成男孩子的。”
“我後來走了不跟你們說，是因為我怕你們知道我是女的，不跟我一起玩了，我就想漂亮點再來找你們，不然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紅旗哥，你幫我這麼多，還救了我二姐一條命，以後你就是我親哥了，要我乾啥就敢啥，要我上刀山下火海，絕對不二話的。”
宋清如哭著賭咒發誓，想想這住醫院的錢，她試探著問了一句，醫生看了她一眼，“這個都是進口藥，一般醫院都沒有的，光是藥費一天你就想想吧。”
宋清如想不出來，但是這錢應該是還不起了，索性就跟太紅旗說了，感恩戴德，打心眼裡覺得以後拋頭顱灑熱血。
那邊太紅旗本來聽著，嘴角翹著老高了，心裡美啊，心想這馬屁精又來了，說話賊好聽。
樂淘淘的，結果就聽到了女孩子，太紅旗臉上就很嚴肅了，“你是不是宋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