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居中武夫(2 / 2)

劍來 天蠶土豆 19980 字 4個月前

然後頭也不抬,微笑道:“馬苦玄,享受慣了不講規矩的好,總有一天,你會吃大苦頭的。”

馬苦玄現出身形,斜靠書房門口,“多大的苦頭?身死道消?因果糾纏?國師大人,彆人不知道就算了,井底之蛙,攢簇淺水中。但是你豈會不清楚,我最不怕這個?”

崔東山依舊在高老弟臉上畫烏龜,“來的路上,我瞧見了一個大義凜然的讀書人,看待人心和大勢,還是有些本事的,麵對一隊大驪鐵騎的刀槍所指,假裝慷慨赴死,願意就此殉國,還真就差點給他騙了一份清譽名望去。我便讓人收刀入鞘,隻以刀柄打爛了那個讀書人的一根手指頭,與那官老爺隻說了幾句話,人生在世,又不隻有生死兩件事,在生死之間,劫難重重。隻要熬過了十指稀爛之痛,隻管放心,我保管他此生可以在那藩屬小國,生前當那文壇領袖,死後還能諡號文貞。結果你猜怎麼著?”

馬苦玄皺了皺眉頭。

崔東山作畫完畢,點了點頭,處處神來之筆,不愧是畢生功力的顯化,這才轉頭笑道:“你說自己不怕身死道消,我是信的,隻是你連因果糾纏的厲害都不明白,井底之蛙,哪來的資格與我說自己怕不怕?隻說馬蘭花一事,是誰的安排?不是我嚇唬你,光靠境界高便是本事大,多少人能殺我?即便你將來有了通天的境界,我依舊讓你揪心千百年,隨手為之罷了。所以啊,聰明點,讓我省點心。不然到時候你有了真怕了的那一天,於我而言,有何益處?事功學說,根本宗旨之一,就是儘量不讓人犯蠢,務必讓你求利益者,可得利益。”

馬苦玄點點頭,“有道理。”

崔東山坐在椅子上,旋轉手中折扇,笑嘻嘻道:“幾天不挨打,就打窮乞丐,你說好玩不好玩。”

馬苦玄笑道:“今天能打窮乞丐,明兒說不定就可以打富家翁了,人活著總得有點念想,不然乾脆一輩子當乞兒。”

崔東山恍然,使勁點頭道:“有道理。”

馬苦玄抱拳道:“希望以後還能聆聽國師教誨。”

崔東山在那馬苦玄離去後,搖晃折扇,悠然自得,扇麵上寫著四個大大的行書,以德服人。

崔東山伸出一根手指,隨便比劃起來,應該是在寫字,沾沾自喜道:“豎劃三寸,千仞之高。一線飛白,長虹挑空……”

崔東山轉過頭,看著那個默默站在書案旁邊的孩子,“哪家孩子,這麼俊俏。”

整個臉龐都被鬼畫符的孩子突然說道:“先生,我想學棋。”

崔東山白眼道:“教拳教步,餓死師傅,教你下棋,我有什麼好處?”

孩子說道:“可以陪先生下棋。”

崔東山搖頭,沒有給出答案,隻是說了句摸不著頭腦的怪話:“遺簪故劍,終有返期。”

刻舟求劍非癡兒,杞人憂不可笑。

崔東山開始閉目養神。

孩子就開始發呆。

半個時辰後,宋集薪獨自返回書房,稚圭說要出城逛逛。

宋集薪看到了那個鳩占鵲巢的白衣少年郎後,停下腳步,然後繼續前行,挑了張椅子坐下,笑道:“崔先生真是不見外。”

老龍城不是一個可以讓修道之人如入無人之境的地方。

崔東山睜開眼睛,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宋集薪點頭道:“有些猜測。”

崔東山以折扇敲打肩膀,“高老弟,與他說說看我是誰,我怕他猜錯。”

孩子一板一眼開口說道:“我家先生是東山啊。”

崔東山收了折扇,驀然捧腹大笑,帶著整條椅子都東倒西歪起來。

崔東山驀然收斂神色,站起身。

被氣勢震懾以及無形牽扯,宋集薪身不由己,立即站起身。

崔東山沉聲道:“事到如今,我便不與你搗漿糊了,我叫崔東山,那崔瀺,是我最不成材的一個記名徒孫。”

宋集薪彎腰作揖,輕聲道:“國師大人何苦刻薄自己。”

崔東山以手做扇,清風拂麵,“何以解憂,唯有自嘲。”

桌上那三頁紙張,都化作灰燼,隨風消散。

崔東山繞過桌子,走到宋集薪附近的窗台附近,輕聲說道:“齊靜春對你期望不低的,為何這些年不上心?”

宋集薪沉默不語。

崔東山哀歎一聲,“宋集薪啊宋集薪,你知不知道,你這種命,擱在好多的演義裡邊,你就是開篇第一個出現的,還是結局最後出現的那個。你咋個就自己不爭氣嘞?小腦闊兒不靈光嘞?你瞧瞧那杏花巷馬苦玄,身邊帶了隻貓,你更了不起,出門之前,就帶了個王朱,比如再加上那桃葉巷的謝靈,自家老祖宗都能從譜牒前幾頁走出來,你們這種人啊,都是天命所歸的小老天爺啊!”

宋集薪臉色難看,這都什麼跟什麼?

白衣少年抬起頭,擺出默默流淚狀,似乎覺得氛圍不夠,便打了個響指。

那個高老弟心領神會,開始唱那支小曲兒,那是一個關於臭豆腐好吃的歡快故事。

在崔東山看來,一個人有兩種好活法,一種是老天爺賞飯吃,小有近憂,無大遠慮,一睜眼一閉眼,舒舒服服每一天。一種是祖師爺賞飯吃,有了一技之長傍身,不用擔心風吹日曬雨淋,有錢,所以就可以吃糖葫蘆,可以吃臭豆腐,還可以一手一串,一口一個糖葫蘆,一口一塊臭豆腐。

可憐年輕藩王,站在原地,不知作何感想。

————

霽色峰祖師堂大門外的廣場上,召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武林大會,為表重視,擺放了一張桌子四條長凳,桌上擺滿了瓜果糕點。

當然祖師堂的大門不是隨便開的,更不能隨便搬東西出門,所以桌凳都是專門從落魄山祖山那邊搬來。

在座各位,如今都是龍泉郡總舵轄下東華山分舵大佬。

分舵主裴錢,坐在主位上,背對祖師堂大門口,雙臂環胸,她身前桌上擱放著一塊木牌,是龍泉郡總舵的盟主令牌,寶瓶姐姐交由裴錢保管多年。

剛剛升任分舵副舵主沒多久的落魄山右護法周米粒,分舵供奉陳暖樹列席這場會盟,供奉陳靈均缺席,已經被舵主裴錢在賬本上記過一次。

管著落魄山所有房門鑰匙的粉裙女童,和懷抱金色小扁擔、綠竹行山杖的黑衣小姑娘,並肩坐在長凳上。

分舵轄下書院某學舍小舵主李槐,成員有山崖書院學生劉觀和馬濂,三人擠在一條長凳上。劉觀和馬濂與李槐不但是大隋山崖書院的同窗,還是一個學舍的好友,劉觀是寒族子弟,馬濂是大隋豪閥出身,馬家與大隋戈陽高氏還是姻親,劉觀馬濂都是備受書院夫子厚望的大隋讀書種子。

還有榮升騎龍巷右護法,原饅頭山、後龍州城隍閣香火小人,因為個頭最小,被分舵主準許破格坐在桌上,有幸能夠與分舵主麵對麵。

騎龍巷左護法趴在長凳下邊。

身為武林盟主的總舵舵主,李寶瓶。分舵名譽舵主,大白鵝崔東山,兩人缺席此次會盟。

裴錢咳嗽一聲,視線掃過眾人,說道:“今天召集你們,是有三件事要商議,不是兒戲……周米粒,先把瓜子放回去。劉觀,坐有坐姿。”

小姑娘默默放下手中攥著的那把瓜子。劉觀悻悻然坐好。

舵主大人,果然鐵麵無私,麼得感情。

裴錢說了三件事,第一件事,頒布分舵的幾條規矩,都是些行走江湖的根本宗旨,都是裴錢從江湖演義上邊摘抄下來的,主要還是圍繞著師父的教誨展開。比如擁有一技之長,是江湖人的立身之本,行俠仗義,則是江湖人的武德所在,拳腳刀劍之外,如何分辨是非、破局精準、收官無漏,是一位真正大俠需要思量再思量的,路見不平一聲吼,必須得有,但是還不太夠。

再就是關於分舵一係列職務變更、升遷的緣由。著重表彰了周米粒和香火小人的點卯準時,以及嚴厲批評了那位騎龍巷左護法的憊懶怠工。

最後一件事,她馬上要和李槐去趟北俱蘆洲,這是分舵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下山遊曆,所以需要群策群力,多聊些行走江湖的自家經驗,陳暖樹負責在旁提筆撰寫,編訂成冊後抄錄幾份,將來人手一本。

聊完了正事,裴錢大手一揮,“嗑瓜子!”

霽色峰上,其樂融融。

————

一路與天上大風、飛鳥為伴,披麻宗那艘被英靈拖拽雲海中的跨洲渡船,順順利利停靠在骸骨灘渡口,披麻宗有兩位落魄山記名供奉,與宗主竺泉一起駐守鬼蜮穀青廬鎮的元嬰修士杜文思,以及木衣山祖師堂嫡傳劍修龐蘭溪。陳靈均手持行山杖、背著竹箱走下渡船,好些南下遊曆寶瓶洲、終於返回家鄉的修士,紛紛飛掠下渡船,咋咋呼呼,下餃子似的,與不少渡口修士起了爭執,看得陳靈均大開眼界,北俱蘆洲的修道之人,果然名不虛傳,渾身英雄膽,十分豪爽。這要擱在自家的那座牛角山渡船,得被龍泉劍宗和大驪修士打趴下多少人?

陳靈均先去了趟日漸冷清的壁畫城,買了一套廊填本神女圖,算是給披麻宗的登門禮,這些開銷,落魄山祖師堂早早預支了一筆神仙錢給陳靈均,不過陳靈均沒動用那座小金庫的一顆雪花錢,開玩笑,陳大爺會缺這點錢?如果是在早年禦江轄境,行走江湖兜裡哐當響,神仙錢相互磕碰,跟打雷差不多,隻不過到了龍泉郡之後,陳大爺才稍微與人為善了點,不然就他這火爆脾氣……早他娘給人一拳打死了。

有些時候,很喜歡一個人胡思亂想的陳靈均,總覺得天底下所有的練氣士,都應該在小鎮住一段時間,與自己虛心討教些江湖經驗。

在氣象森嚴的披麻宗,宗主竺泉沒露麵,兩位老祖也都不在山上,一位遠遊在外多年,至於另外那位掌律老祖晏肅,這些年一直忙著與蒞臨披麻宗的中土上宗老人,一起加固護山大陣,龐蘭溪在閉關,杜文思還在青廬鎮跟那幫骷髏架子較勁,陳靈均沒見著熟人,一邊腹誹自家老爺的麵子不夠大,竟然都沒有宗主親自接駕,為自己辦一場接風洗塵宴,一邊辛苦維持自己見過大世麵的架勢,還要小心翼翼四處打量,早年在小鎮鐵匠鋪子那邊,與阮邛過招,差點著了道,一個風雪廟聖人打扮得莊稼把式差不多,這不明擺著是故意坑人嗎?所以這趟出門,陳靈均覺得自己還是悠著點比較穩妥。

陳靈均送了禮,接待陳靈均和收禮之人,是個名叫韋雨鬆的,和和氣氣,自稱是個每天受窩囊氣、說話最不管用的賬房先生,陳靈均就覺得自己遇上了難兄難弟,隻是不斷提醒自己這次出門,就彆輕易與人稱兄道弟了。陳靈均這一路,沒少翻書,隻是多是那些山水險峻之地的注意事項,披麻宗、春露圃這些個自家老爺踩過點、結下香火情的山頭,陳靈均沒怎麼仔細瞧,這會兒覺得那韋雨鬆挺投緣,是個斬雞頭燒黃紙的好人選,陳靈均便趕緊臨時抱佛腳,找了個機會,偷偷拿出自家老爺的一本冊子,翻到了披麻宗,果然找到了這個韋雨鬆,老爺專門在冊子上提過幾筆,說是個極會做買賣的前輩,算是披麻宗的財神爺,提醒陳靈均以後見到了,一定要敬重幾分,少說幾句混話。

既然得知對方是一座宗門管錢的大人物,陳靈均便立即心裡有數了,一座仙家山頭,三種人不能招惹,管著師門規矩的,肯定拳頭硬,管著錢財的,更不是省油燈,肯定心臟手黑,最後一種,則是年紀極小的祖師堂嫡傳。

與那韋雨鬆道彆,婉拒了對方的挽留,更不敢勞駕對方送到山門,陳靈均獨自下山的時候,半路遇上了一位姿色平平的婦道人家,好像看他的眼神不太對勁,陳靈均有些犯彆扭,老子又不是那魏檗,瞅啥瞅。那婦人好沒眼力勁,竟然鬼鬼祟祟跟了陳靈均一路,到了山門口那邊,陳靈均有些犯怵,就打算改變主意,重新登山,在披麻宗住上幾天,好歹將那婦人甩掉再動身不遲。

山門口,當那腰間佩刀的婦人自稱竺泉之後,陳靈均膝蓋一軟,身形一晃,好不容易穩住。

竺泉笑道:“魏檗已經飛劍傳信木衣山,以後走江一事,若是有些麻煩,你可以報上披麻宗竺泉的名號,未必能夠一定救命,但是肯定可以幫你報仇。當然,沒有麻煩是最好。不過會很難,在咱們北俱蘆洲遊曆江湖,沒纏上一堆麻煩,算什麼曆練。”

陳靈均戰戰兢兢道了一聲謝。竺泉揮揮手,陳靈均道了一聲彆,竺泉突然問道:“陳平安什麼時候從劍氣長城返回?”

陳靈均搖頭道:“不太清楚,我家老爺每次出門遊曆,什麼時候回家,都沒個準數的。”

竺泉看了眼陳靈均的竹箱、行山杖,大笑道:“你們落魄山,都是這副行頭走江湖?”

陳靈均使勁點頭。

竺泉突然感慨道:“有些羨慕那個家夥的……自由。”

陳靈均聽不懂這些山巔人物藏在雲霧中的古怪言語,不過好歹聽得出來,這位名動一洲的女子宗主,對自家老爺還是印象很不錯的。不然她根本沒必要專程從鬼蜮穀回木衣山一趟。尋常山上仙家,最講究個平起平坐,待人接物,規矩繁複,其實有個韋雨鬆見他陳靈均,已經很讓陳靈均心滿意足了。

一宗之主上五境,還敢死磕鬼蜮穀高承這麼多年,這般女子真豪傑,竟然親自露麵,所以陳靈均離開木衣山後,走路有點飄。

按照既定路線,陳靈均乘坐一條春露圃渡船去往濟瀆的東邊入海口,渡船管事正是金丹修士宋蘭樵,如今在春露圃祖師堂有了一條交椅,陳靈均拜訪過後,宋蘭樵客氣得有些過分了,直接將陳靈均安排在了天字號客房不說,親自陪著陳靈均閒聊了半天,言語之中,對於陳平安和落魄山,除了那股發自肺腑的熱絡勁兒,恭謹謙卑得讓陳靈均更加不適應。

如今落魄山,披雲山,披麻宗,春露圃,四方結盟,其中披麻宗韋雨鬆和春露圃唐璽,都是負責大小具體事務的管事人,宋蘭樵與唐璽又是盟友,本身能夠成為春露圃的祖師堂成員,都要歸功於那位年紀輕輕的陳劍仙,何況後者與宋蘭樵的傳道恩師,更是投緣,宋蘭樵幾乎就沒見過自己師父,如此對一個外人念念不忘,那已經不是什麼劍仙不劍仙的關係了。

陳靈均離家越遠,便越思鄉。

誰都想念,連那黃湖山結茅修行的老瞎子道長,也會經常想起。

魏檗在渡船離彆之際,說過一番言語,說修道之人,出門在外,以術殺人,以勢壓人,不算太難,難在贏得他人的人心。

陳靈均頭一次仔細翻閱了以前遺漏掉的冊子內容,然後去往觀景台,趴在欄杆那邊發著呆,天邊高掛明月,半圓掩映雲海中,又遠又近,好像渡船隻要稍稍改變路線,就可以一頭撞上去,就像遊人穿過一道拱門那麼簡單。

老爺在不在落魄山,是兩樣的,這一點,陳靈均早有感觸。

隻是不離開落魄山,不走這一遭,就很難理解為何會不一樣,不一樣在什麼地方。

與老爺朝夕相處的時候,老爺什麼境界什麼身份,好像很容易被忽略,等到陳靈均走在老爺走過的山水路上,才發現原來當年那個自己不情不願跟著的泥瓶巷少年,好像真的變得很厲害了。

陳靈均收斂思緒,收拾好行李包裹,去與宋蘭樵打了聲招呼,然後中途離開渡船,去了趟隨駕城,直奔火神廟。

在蒼筠湖龍宮湖君的暗中謀劃下,曾經淪為廢墟的火神廟得以重建,當地官府花重金重塑了一尊彩繪神像,香火鼎盛,陳靈均挑了個深夜時分,畢恭畢敬敲門拜訪,見著了那位瞧著境界不太高的漢子,陳靈均拿出了許多的仙家酒釀,那現出真身的漢子十分開心,隻是關於陳平安如今事,漢子半句不問。

陳靈均便覺得這位老哥很對自己的胃口,與自己一般,最有江湖氣!

於是雙方飲酒,都無需勸。

老爺不但在書上、冊子寫了,還特意口頭叮囑過陳靈均,這位地方神祇,是他陳平安的朋友,欠了一頓酒。

蒼筠湖龍宮那邊,得了火神廟廟祝的稟報,湖君殷侯立即深夜趕來,沒有攜帶任何心腹跟隨,八百裡距離,對於一位整座隨駕城都在轄境之內的湖君而言,不過是逛蕩自家院子多走幾步路。

見著了那個滿臉酒紅、正在手腳亂晃侃大山的青衣小童,湖君殷侯愣了愣,那位陳劍仙,怎的有這麼位朋友?

隻是一頓酒,喝得都算儘興。

不過火神廟那漢子,在殷侯來了之後,隻是以禮相待,並不熱絡,倒是與陳靈均喝酒痛快。

清晨時分,陳靈均離開火神廟,去了一趟金烏宮,拜訪那位金丹瓶頸劍修,柳質清。

一樣是被隆重待客,畢恭畢敬送到了柳質清閉關修行的那座山峰。

陳靈均見著了柳質清。

俊美少年的神仙姿容,頭彆金簪,一襲雪白長袍,直教人覺得仿佛天底下的名山大川,都在等待這類修道之人的臨幸。

柳質清笑著詢問要不要飲茶,陳靈均說不用不用,柳質清也不強求,其實雙方沒什麼好聊的,柳質清更不是那種擅長應酬的山上修士,主客雙方多是些客氣話,陳靈均沒話可說的時候,柳質清就不挽留了,陳靈均便起身告辭,柳質清要送到山腳,陳靈均知道此人是在閉關,連忙拒絕,飛奔下山,離開金烏宮,至於山腳恭候的金烏宮宮主,陳靈均更是一並拒絕了對方的宴席,告罪、道謝和相約下次,一氣嗬成,陳靈均越來越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