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問劍高位(2 / 2)

劍來 天蠶土豆 12675 字 5個月前

一尊餘孽雙臂亂砸,金光縈繞全身,龐然身軀依舊如墜劍氣雲海當中,以雙臂和金光與那些凝為實質的劍光瘋狂搏殺。

被寧姚陰神一道劍光斬成傾斜兩半的巨大身軀,金色熔漿如修道之人之鮮血,相互牽扯裹纏起來,自行彌補傷口。

劍仙一斬再斬,相較於彆處戰場,井然有序的斬仙劍氣牢籠,一把仙兵品秩長劍拖曳出的成百上千條劍光,毫無章法可言。

純粹以劍修至大殺力對敵。

寧姚現出一尊身披金色法袍的千丈法相,禦風離開劍字碑,手持劍氣凝聚而成的一把長劍,一劍削掉一尊遠古餘孽的頭顱,再一劍釘入頭顱當中,暫時失去頭顱的神靈餘孽轟然後仰倒去,被寧姚法相一腳踩在心口處,再抖腕將貫穿餘孽頭顱的那把長劍,再次刺穿遠古餘孽的,後者如無頭屍體捧首在前。

倒地不起的遠古餘孽其中一條胳膊被寧姚法相踩住,另外一條胳膊試圖打斷寧姚法相腳踝,被寧姚彎腰一把拽住餘孽手腕,使勁一扯,隨手丟往遠處。

至於寧姚真身,依舊留在原地,這場廝殺的真正大敵,不在於這四尊難以真正斬殺的遠古餘孽,而是正在緩緩生成的大道天劫。

它們要趁仙劍天真不在這座天下,以一場本該仙人破開瓶頸後引發的天地大劫,鎮壓寧姚。

好像完全無事可做的寧姚真身,隻是站在原地,安安靜靜等著那場天劫,一開始她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把“天真”哪怕可以趕回戰場,極有可能都會故意放慢返回速度,好等她寧姚大道受損,在天劫後跌境,就能夠找機會顛倒身份,從劍侍成為劍主。

寧姚不覺得那個好似頑劣小丫頭的劍靈能夠得逞,不愧名為天真,真是想法天真。

那四尊遠古餘孽,看似連寧姚真身都無法靠近,但事實上,寧姚同樣難以將其斬

殺殆儘,總能死灰複燃一般,方圓千裡之地,出現了無數條大大小小的金色江河、溪澗,然後刹那之間就能夠重塑金身,再分彆被寧姚本命飛劍斬仙、劍氣雲海、寧姚法相、手持劍仙的寧姚陰神一一打爛身軀。

這就是劍修的唯一症結所在,飛劍也好,劍氣也罷,都殺力巨大,冠絕天下,但是唯獨最怕劍走落空。

若有幾門上乘的術法神通,或是類似天地隔絕的手段,將那些象征著大道根本的金色鮮血分開拘禁,或是當場煉化,這場廝殺,就會更早結束。

因為大地上那些如江河流淌的金色鮮血,寧姚飛劍和劍氣再鋒銳無匹,就算能夠肆意切割、粉碎,但是作為比天地靈氣更加精粹的“神靈金身根本之物”,始終無法像尋常對敵那般,隻要飛劍洞穿對手的身軀魂魄,就可以將劍氣縈繞滯留在人身小天地當中,順勢攪碎修士一座座好似洞天福地的氣府竅穴。

可如果沒有那道越來越大道顯化的天劫,長久以往,哪怕雙方就按照這個形勢,持續消耗下去,一個折損金身大道,一個消耗心神和靈氣,寧姚依舊勝算更大。

因為那些仿佛契合天地大道的金色鮮血,哪怕飛劍都不損絲毫分量,可是遠古餘孽想要聚攏重塑金身,就會出現一種先天損耗。

這四尊遠古餘孽,與寧姚先前打殺的幾頭,顯然大不相同。之前那些存在,不至於難纏難殺到這個地步。

寧姚抬頭望去,天上好似懸有一圈金色光暈,仿佛一顆遠古高位神靈的金色眼眸,死死盯住了自己。

而大地之上,那四尊遠古餘孽竟然自行如積雪消融,徹底化作一整座金色血海,最終刹那之間矗立起一尊身高萬丈的金身神靈,一輪金色圓暈,如後世法相寶輪,剛好懸在那尊恢複真容的神靈身後。

然後在神靈手臂上,大道顯化而生,各纏繞有一條金色蛟龍、蟒蛇。

神靈俯瞰人間。

劍修問劍天庭。

寧姚高高揚起腦袋,與那尊終於不再藏掖身份的神靈直直對視。

按照避暑行宮的秘檔記載,遠古十二高位神靈當中,披甲者麾下有獨目者,執掌賞罰天下蛟龍之屬、水裔仙靈,其中職責之一,是與一尊雷部高位神靈,分彆負責化龍池和斬龍台。

這尊在遠古戰場上大道受損的高位神靈,在第五座天下沉寂萬年之後,既是在縫補大道,也在與天地大道緩緩契合,所以它就是天劫本身。

難怪如此難殺。

難怪當初白也都未曾出劍斬殺這頭餘孽,因為它已算天地的一部分。

此時此景,不問一劍,就不是寧姚了。

她早就對一切與真龍有關的存在,遠的近的,是人不是人,說過話沒說過話的,寧姚都不順眼已久。

本命飛劍斬仙懸停在寧姚肩頭一側,陰神歸竅,寧姚身穿金醴,手持劍仙。

就在此時,寧姚眯起眼,有些意外。

先有一粒劍光破開天幕,去向似乎是飛升城附近。

再有一道更為完整的雪白劍光破開天幕,筆直一線從那尊神靈的後腦勺一穿而過,劍光越來越清晰,竟是個身穿雪白衣裳的小女孩模樣,隻是一撞而過,雪白衣裳上邊裹纏了無數條細密金色絲線,她暈乎乎如醉酒漢,含糊不清嚷著嘎嘣脆嘎嘣脆,然後搖搖晃晃,最終整個人倒栽蔥一般,狠狠撞入寧姚腳邊的大地上。

那尊再次折損大道的遠古神靈默然消散,就此離去。

寧姚沒什麼猶豫不決,等飛升境再說。

她彎下腰,將小姑娘姿容的劍靈“天真”,就像拔蘿卜一般,將小姑娘拽出。

寧姚問道:“怎麼說?”

小姑娘盤腿坐在地上,雙臂環胸,兩腮鼓鼓氣呼呼道:“就不說。”

————

飛升城內。

一位遠遊至此的年輕儒士,在酒鋪那邊找到了唾沫四濺的鄭掌櫃,畢恭畢敬作揖道:“趙繇拜見鄭先生。”

今天酒鋪生意興隆,歸功於寧丫頭的祭劍和遠遊,飛升城鬨哄哄的,都是找酒喝的人。

鄭大風笑著起身,“可喜可賀。”

趙繇輕輕點頭,沒有否認那樁天大的機緣。

年輕容貌,不過真實歲數已經奔四了。

鄭大風其實最早在驪珠洞天看門那會兒,在眾多孩子當中,就最看好趙繇,趙繇坐著牛板車離開驪珠洞天的時候,鄭大風還與趙繇聊過幾句。

一來鄭大風每次去學塾那邊,與齊先生請教學問的時候,經常會手談一局,趙繇就在旁觀棋不語,偶爾為“鄭先生”倒酒續杯。

鄭大風與趙繇勾肩搭背,“趙繇啊,這兒好看的姑娘,你來得晚,留給你不多啦。鄭叔叔幫你選中幾個,姓甚名甚,家住何方,芳齡幾許,性情如何,境界高低,都有的,我編了本小冊子,賣給朋友要收錢,你小子就算了。多光顧我這酒鋪生意就成,往這兒一坐,讀書人最吃香,尤其是年輕有為又相貌堂堂的,鄭叔叔我也就是吃了點年紀的虧,不然根本輪不到你。”

趙繇苦笑道:“鄭先生就彆打趣晚輩了。”

鄭大風一本正經道:“開枝散葉,香火傳承,這等大事,如何打趣得?”

四把仙劍之一的太白劍身,一分為四,分贈四人。

陳平安。劉材,斐然,趙繇。

殺力最大的劍尖,蘊藉劍氣最多的一截劍身,劍意最重的劍柄,承載著一份白也劍術傳承的剩餘半截劍身。

最終四個年輕人,各占其一。

鄭大掌櫃用屁股擠走兩個相熟的酒鬼,拽著趙繇在一張酒桌坐下,要了鋪子裡兩碗最好當然也最貴的酒水。

鄭大風輕聲問道:“怎麼來這兒了?”

趙繇笑道:“就是比較好奇這座嶄新天下,沒什麼特彆的理由。”

鄭大風輕輕歎息,算了算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這種銀子揪著心,旁人就彆去扯了。

喝過了一碗酒,趙繇突然轉頭望了眼遠處,告辭離去,鄭大風也沒挽留。

趙繇好似隨便逛蕩到了一條大街門口。

寧姚禦劍極快,並且施展了障眼法,因為身後坐著個小姑娘。

在寧府門口落地後,寧姚收劍入匣,小姑娘還是坐在地上。

寧姚走上台階,小姑娘隻好自己起身,跟在寧姚身後。

趙繇本以為她會往自己這邊看一眼,他就好打聲招呼,不曾想那個女子隻是渾然不覺,趙繇隻好出聲喊道:“寧姑娘。”

寧姚停下腳步,轉頭問道:“你是?”

趙繇笑道:“驪珠洞天,趙繇。”

寧姚問道:“然後?”

趙繇啞口無言,剛要說話,隻見那個不知身份的古怪小姑娘,扯了扯寧姚袖子,稚聲稚氣道:“娘,咱爹活得好好哩,這不剛得手一截仙劍太白的劍尖,娘親你與爹打個商量,以後當我嫁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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