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2 / 2)

很快,一支舞就結束了。剛好此時,夜幕降臨。他低垂著眼,凝視著我的雙眼,忽然開口說道:“我曾和很多女人都跳過舞。”

這句話宛如一盆冷水把我澆醒。

什麼意思?他想告訴我,他曾經多麼受歡迎嗎?還是想和我說,他從前的身份多麼炙手可熱,多麼高不可攀,不是我一個鄉村女孩可以妄想的……一時間,我的腦袋亂糟糟的。最後,我有些賭氣地想,如果不是同情他的遭遇,想幫他破解詛咒,根本不會和他跳舞。

然而,他輕啟雙唇,卻說:“但是,都比不上和你這支舞。”

我怔住,所有莫名的、複雜的、混亂的情緒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為什麼要跟我說這種話?

藍伯特鬆開我的手,後退兩步,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放在右胸,身姿挺拔地向前俯身,輕聲說道:“很幸運認識你,羅莎。不管詛咒是否能破解,我都很感激你令我想起曾經做人的記憶。”

這句話像一塊燒紅的炭,炙烤著我的耳根、臉頰。我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整個人都有些無措。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態,點頭告彆,轉身離去,將獨處的空間留給我。

直到這時,我才從他的身上看見曾經作為王子的影子。他是那麼彬彬有禮,氣度高貴不凡,即使外貌已和怪物無異,也能想象出他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

這一夜,我輾轉難眠。躺在床上,我捂著額頭,滿腦子都是病重的父親,過了一會兒,頭腦裡竟浮現出藍伯特金黃色的眼睛、覆著黑色鱗片的手指……

那隻醜陋的手,曾貼著我的掌心,曾扣住我的五指,曾扶住我的後腰……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還是先想想怎麼解救父親吧。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說:與其無頭蒼蠅似的在城堡裡尋找解救父親的辦法,不如直接問藍伯特,他能否救你的父親。

從這兩天的相處來看,他不像是冷血無情的壞人,隻要我說出口,他肯定會救父親。我也不知自己哪來的信心,但就是肯定他會出手相救。隻是……他會不會誤會我接近他的意圖?

腦子徹底混亂。我一開始接近他,不就是另有所圖麼?

算了,在城堡裡浪費的時間也夠久了,明天就和他攤牌吧。

希望他能救父親,也希望他能理解我的苦衷,還希望……沒有了,先救下父親再說。我吹滅燭火,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次日一早,我剛睜開眼睛,就聽見樓下傳來異樣的動靜。這座城堡的隔音效果極好,關上窗戶,連雷鳴和雨聲都聽不見。不知樓下發生了什麼,竟弄出這麼大的聲音。我隨手找了一件披風披上,走到房門前,將門打開一條縫隙。

一個清越悅耳的男性聲音響起:“難得見你在大廳裡待著,兄長。”過了片刻,傳來朗笑,“你居然在看書?還是女作家寫的愛情,難道你還奢望著有女人來救你?”

是尤利西斯的聲音。麵對他的嘲諷,藍伯特隻有一個字:“滾。”

“你這副頹廢的模樣,是我登上王座之前最大的樂趣。我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愛好。再說,我得看著你,以防你哪天想不開自儘。”

我脫下鞋子,推開門,光腳走到一個確保不會被他們看見的地方,往樓下看去。尤利西斯還是一身雪白,連腰間的佩劍都是白色。他坐在長桌上,抱著雙臂,一條腿擱在椅子上。相較之下,藍伯特的坐姿要優雅很多。他至始至終都靠在壁爐旁的躺椅上,雙腿交疊,鼻梁上架著一副金框單鏡,正神色漠然地看著手上的書。若是忽視他尖利的指甲、漆黑的蛇鱗,他絕對是一位比尤利西斯還要有教養的男士。

“你可以走了。我不會自儘。”藍伯特說。

尤利西斯哼笑一聲:“等你越來越像一頭野獸時,我不信你不會有自儘的念頭……”說到這裡,他忽然皺起眉,“不對,有人來過這裡,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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