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幼鳶問道：“記得你說你中學的時候有跳過級。”
“對。”時悅回答。
“可是我記得你初中的時候有來我家補課……”許幼鳶直視著她，仿佛不想錯過時悅臉龐上任何一個細節，
“一個人跳級的天才少女，為什麼要來我家補課呢？所以當時的你，真的需要補課嗎？”
這峰回路轉的問題直擊時悅心窩，在許幼鳶探究的目光注視下，時悅也沒有慌張，甚至反問道：
“你問的這些問題，真的能幫助你找出真正的我嗎？”
許幼鳶接話接得極快：“這你不用管，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能找到真正的時悅。不過這個方法的奏效，需要建立在你說實話的基礎上。”
時悅嗬嗬笑：“那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實話還是假話？”
“嗯，我知道。”許幼鳶依舊非常篤定地回答，“所以，你一定不能撒謊。”
時悅第一次陷入對許幼鳶的迷惘中，她現在真的想不出來許幼鳶在打什麼主意。
還剩下2分40秒。
“你還有什麼疑問嗎？67號小崽子。”許幼鳶說，“如果你沒有什麼彆的疑問的話，就乖乖回答我的問題吧。能夠在重點科技班跳級的天才少女，為什麼還需要我補課呢？”
時悅撇撇嘴，隻能老實回答道：
“一開始找你補課的確是因為到了新環境，有點不太適應，所以成績跟不上。在你家補課的那兩年，前半年我就跟上了同學的進度，考了兩次第一嘛，我爸媽她們也挺滿意的。到了後來……”時悅的眼神有略微的閃爍，但她也沒打算說謊，“也是我自己喜歡去的。畢竟去你那邊補課效果很好，我爸媽和我姐都挺放心的。再說在家裡我爸媽老是看著我，這也不讓看那也不讓玩，特彆無趣，還是到你家比較好，隨便寫寫作業你就去忙彆的了，也不管我，我能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許幼鳶實在冤枉：“我什麼時候沒管你了？你哪次來我不把你作業從頭到尾說一遍？所有的考卷和知識點我都有幫你順過好麼？”
“是啊，但你說的那些知識點我早就知道了。”
聽到真實的答案，許幼鳶有點兒上頭：“敢情你都會，就是來我家放風的吧？”
時悅笑了笑，忽然認真：“也不完全是。當然還有彆的原因，我喜歡你家的氣氛，喜歡……和你一起坐在桌前寫作業時的感覺吧。不過那個時候你已經上大學了，和我這個小屁孩沒什麼好聊，隻有我一個人苦哈哈地寫卷子背課本什麼的。你更多的時候都在打遊戲和畫畫好嗎？”
許幼鳶：“怎麼了？難道不是正事嗎？這些都是我未來的職業，我也沒有在偷懶啊。”
“行了許幼鳶，彆聊家常了，你看看還剩多長時間。”
“就你了。”許幼鳶指著67號，打算問到底，“不聊家常，那我們來聊聊彆的更嚴肅的事情。我想問的問題，可能對你這個年齡的年輕人來說考慮有一點太早了，不過我相信聰明的你應該有思考過。時悅，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果然是個很嚴肅的問題，而時悅的確有想過。
甚至可以說，這些年來，她一直奔著這個想要的生活穩步前進。
“其實我是個非常物質的人。”時悅說，“不僅物質，而且還非常現實，我相信錢能夠給我帶來自由。隻有賺夠了錢，有一個穩定的居所，有一輛可以代步節省時間的車，我才能真正將心思用在喜歡的事情，和人身上。那時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有情飲水飽，我也不反對這個觀點，個人有個人追求的生活。隻是我比較貪心，我想要有情，又想要有錢。”
許幼鳶笑道：“我十多歲的時候流行過一句話，‘成年人不做選擇題，兩個我都要’。”
“對啊，這兩個我都要。所以我想要的生活就是有一個舒適的環境和一位契合的戀人。我的戀人這不僅僅是我的戀人，我還希望在作為戀人之前，首先我們是彼此心靈相通，有很多話題可聊，也能夠完全認可對方價值觀的好朋友。等這兩個目標都達成，就可以開啟混吃等死的模式了。
“理想很美好，回國也是想要實現這個理想的，隻不過現階段我還沒有達成終極目標，還在向著這個方向努力。”時悅反問道，
“所以，許幼鳶，我的答案讓你滿意嗎？”
許幼鳶很淡定，沒有被她帶走的節奏：“還行。”
隻剩下1分30秒。
“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許幼鳶問道，“你覺得暗廂的終極主題是什麼？我並不覺得它隻是單純的約會軟件，或者說是約-炮軟件。這些日子我玩暗廂遊戲，能感覺到它的精良，甚至在賽季開始之前，我第一次進入到這個遊戲時就發現了，其實它飽含了製作人對遊戲的深刻領悟。我聽說過，暗廂剛開始的目的並不想要走下三路。時悅，你是怎麼想的？我想聽聽你對暗廂的看法。”
許幼鳶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時悅算是明白了，她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
恐怕許幼鳶早就知道哪一個是真正的自己了，雖然不知道她用什麼辦法辨彆的，但是許幼鳶的確已經有自己的判斷。
這一整套的問話，其實是她在借著做遊戲任務的借口，問她自己想要問的問題罷了。
而許幼鳶恐怕早就猜到了時悅是暗廂的製作人，猜到了N-T是時悅一手創立的公司，所以才會這麼問。
“暗廂開始的目的的確不是想走下三路，真的和約-炮什麼的沒有任何的關係。它誕生在國外的一所大學裡，當時一位學姐為了萬聖節的聯誼，跟創始人說，想要有一個能夠不知道約會對象真實模樣的全息APP，最好裡麵能加一點捏臉換裝的功能，讓這次聯誼更加精彩。這就是暗廂的誕生。當然之後暗廂經過了幾個版本的迭代，加入更多的功能和場景，已經和最初的模樣大不相同，不過它的目的沒有改變。”時悅道，
“創始人的想法是，通過暗廂讓兩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或者是已經互有好感的戀人進入到遊戲之中，在一幕幕的約會場景裡，更加深入的了解對方。麵對危險和難題時，你想了解的那個人會給予什麼樣的反應。
“其實這跟以前的一種說法類似——確定要和一個人結婚之前，最好和她單獨旅行一次。因為旅行能夠檢驗一個人的規劃能力和執行能力，還能看出這個人的個性，喜歡什麼或不喜歡什麼。以及最重要的，錢花在哪個方麵能看出他重視什麼。隻要一場旅行，一切都可以了然。
“而暗廂能做得更多，畢竟它有三大場景，可以讓用戶們一塊兒經曆許多現實生活中完全不會經曆的事情，加深對彼此的了解。
“這是暗廂創始人最初的想法，隻不過事與願違，APP會有不良口碑是創始人始料未及的事。”
許幼鳶：“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時悅望著許幼鳶，多希望許幼鳶現在就告訴她，我已經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時悅，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時悅。
倒計時最後30秒。
“我已經有答案了。”許幼鳶站了起來，看著時悅們，“現在我隻需要你們做一件事情。”
時悅們的心提到嗓子眼，恨不得讓她一口氣說完。
就剩這麼點時間了，肯定是最後一次機會！
數字鍵盤也變成了最後的確定鍵盤，隻要許幼鳶在最後的時間裡輸入正確的編號，她們就能順利通過冒險主題的預選賽。
“你們現在一塊兒……”許幼鳶將手放到了確定鍵盤之上，“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
時悅期待了半天，以為她會有什麼樣出乎意料又帥氣的決定，結果……
“許幼鳶！你是不是逗我玩呢！”200位時悅忍不住異口同聲地斥責，“想要看我光頭的樣子也不用選現在吧！這麼關鍵的時刻不要鬨了好嗎！”
許幼鳶一隻手堵著耳朵，非常堅定地重複了一遍她的要求：
“你們全部把帽子摘下來，想要贏就聽我的，快！沒有時間了！”
信了你的邪……
時悅也沒有其她更好的辦法，隻能聽從許幼鳶的話，用顫抖的雙手把帽子摘了下來……
200顆光頭活生生地出現在許幼鳶麵前。
時悅光頭的樣子栩栩如生。
許幼鳶本來嚴肅又有一點激動的臉上漸漸浮現出控製不住的笑容。
“噗。”
時悅怒道：“就剩最後七秒鐘了，彆浪費時間了好嗎？趕緊確定！”
到最後五秒的時候，紅色的倒計時變得越來越大，每一次跳動都會有閃爍的效果，在提醒著玩家，這是最後的期限。
“好，時悅，我找到你了。”許幼鳶非常自信。
連蜘蛛精都忍不住站起身，伸長了脖子去看許幼鳶到底輸入的是哪個數字。
洞頂上發出一片金光，刺得時悅跟許幼鳶眼睛難以睜開。
但是時悅還勉強看見了許幼鳶輸入的數字。
67。
她真的輸對了。
金光消失，時悅身邊的冒牌貨全部都不見，隻剩下她一個人，頭頂上“67”這個數字還在。
時悅還有點不知所以，將袈裟一撩，迅速從石階上走下來，快步到許幼鳶麵前，非常好奇地問她：“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找到我的？”
許幼鳶看著她的腦門，側過身偷笑：“當然是通過你和我的對話找到你的。”
“胡說，肯定不是。”時悅非常確定，“在問問題之前你就已經想到了辦法！絕對不是通過問話問出來的，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說！”
許幼鳶還沒回答，站在一旁的蜘蛛精差點笑抽。
被蜘蛛精這麼一帶，許幼鳶也哈哈大笑。
時悅終於發現了，她們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頭上。
隻不過是禿頭而已，有這麼好笑嗎？
等下……不對……
蜘蛛精身邊有一麵銅鏡，時悅馬上跑過去，在鏡子麵前一照，忍不住大罵：
“許幼鳶你什麼時候搞的鬼！你還有良心嗎！混蛋！”
時悅憤怒地轉身，指著光溜溜的頭頂上那一個用馬克筆寫的“禿”字，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寫的！還用馬克筆寫！還手動加粗！”
這回換成許幼鳶在家裡的沙發上笑到打滾，時悅過去準備掐她她才討饒：“好了好了，不鬨了。不就是因為你不摘帽子給我看麼，我趁著你暫時離線接電話的時候，從外賣工具箱裡買了一根馬克筆寫的……”
時悅這才想起來，難怪她上線的時候看見許幼鳶迅速丟掉了什麼東西，原來當時丟的就是寫完了“禿”字的馬克筆。
時悅真是服了：“許幼鳶，你多大了？怎麼還這麼幼稚？”
許幼鳶理直氣壯：“當然，我許幼鳶頂天立地，幼稚的幼，如果不幼稚的話，還真對不起我這個名字。”
許幼鳶鬼使神差地用馬克筆在她的頭上寫了字，的確有足夠的理由到最後一刻才發話，讓她摘下帽子就行，馬上便可以知道誰是真的。
說起來能過一次性過了這關非常幸運，不知道自她們之後這個場景會不會改變遊戲規則，除了不能暗示真實身份之外，連提前做好的標記也要一並抹去。
“恭喜你們通過冒險主題第三階段場景，這是通關勳章。”蜘蛛精將兩塊紅色的勳章拋到空中，紅色的勳章自動加入到許幼鳶和時悅的名字之後，與血條體力等狀態並列。
紅色的勳章上麵刻著“冒險”兩個字，許幼鳶的注意力轉移到紅色的勳章上，勳章旁邊自動浮現出一排字：2035賽季冒險主題預選賽通關認證。
蜘蛛精將身後的蜘蛛網收起，通關傳送門出現在眼前，向她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走！”許幼鳶很興奮，率先進入傳送門之中。
時悅跟在後麵，看著許幼鳶的背影，回味著剛才許幼鳶問的那幾個問題。
不能否認，許幼鳶這回誤打誤撞押中了最後的考題。
而在這次終極考驗十拿九穩之餘，許幼鳶問的那幾個問題很有可能存了彆的心思。
許幼鳶的那些問題，似乎在嚴肅地探究事業和人生意義的表麵之下，還有另一層更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