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中年戀愛補丁 寧遠 13416 字 3個月前

許幼鳶趕到醫院的時候大老遠就聽到了有人打呼的聲音。

這呼聲她熟悉, 是她爸。

走入病房,見時悅坐在床邊一直在小聲發微信說工作的事,許毅樹躺在床上呼聲震天, 路過的護士似乎已經放棄他了, 隻是無奈地搖搖頭。

“爸。”許幼鳶推了推他, 許毅樹哼了一聲, 朦朦朧朧地醒了過來,臉上還帶著醉酒之後的紅暈。

時悅剛發出去一條微信, 笑道:“是祖傳的打呼啊。”

許幼鳶敲了她腦袋一下,坐到許毅樹床邊, 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時悅去幫忙倒點熱水,出去了,許毅樹無比羞愧地回憶了自己犯了酒癮,一時間把控不住,在婚宴現場昏迷的事情。

“您就為了貪喝那兩口酒……”許幼鳶特彆無奈, “您想喝酒就待在家裡喝啊, 跑外麵喝這麼多?而且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告訴我?”

“前天來的……”許毅樹委委屈屈, “知道你在忙工作, 不想你分心就沒跟你說了。老錢說他家有地方住讓我過去住。我和他有些年沒一塊兒好好聊聊了,打算喝完喜酒再跟你說。哎,這次是我的錯, 不該一下喝那麼多, 就是見到老朋友開心嘛, 聊著聊著就多喝了。幼鳶,我也不想給你太多負擔。”

許毅樹年輕的時候在他的研究領域是響當當的人物,一直都是彆人跟在他身後聽他的指示,什麼時候見他跟彆人低頭?

許幼鳶從小到大其實真沒怎麼見她爸認錯,見她爸兩鬢斑白皮膚鬆弛的模樣,再多的責備也都說不出口。

“就算我工作再忙,也能擠出時間陪您的。”許幼鳶放平了語氣,坦誠道,“之前還不是您一直催我,我才有點煩老掛您電話。其實那些事我自己心裡有數的,您……”

說到這兒,許毅樹忽然想到了什麼,興奮地翻身而起。

“您這是乾嘛啊!擔心!”

許毅樹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眼,壓低聲音道:“時悅,時悅!你還記得那個小時悅嗎?時冶的小妹妹,居然長這麼大了,你說巧不巧,送我來醫院的好心人就是她!”

見許幼鳶的眼神有些閃爍,還以為她沒想起來,許毅樹道:

“你忘了?小時候你還給小時悅補過課,特彆黏你的那個小孩啊。”

許幼鳶:“她什麼時候黏過我?”

“你看你這記性,年紀輕輕比我還健忘。那段日子你不是說好了每周末給小時悅補課麼,結果小時悅每天都跑到家裡來,有時候你不在她也不走,就坐在你房間裡等著你,你都忘了?”

被許毅樹這麼一提,許幼鳶依稀回想起來一點點,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你隻要在家裡,你走哪她跟哪,人家小孩最聽你的話,你還嫌人家煩。”

“我脾氣有那麼差麼我?”

“你這臭脾氣還用說?說半天你想起來她了嗎?”

“啊,想起來了。”許幼鳶道,“前段時間就見過了。”

“哦,見過了?怎麼沒聽你說?”

“這有什麼好說。”許幼鳶道,“我朋友圈裡你不也就認識時冶和蒼麓麼?其他人說了您也不知道。”

“小時不一樣,那是我們一家人看著長大的。”

許幼鳶差點笑出聲來:“時悅來家裡補課的那兩年是您最忙的兩年,彆說她了,您親女兒我一年下來能見著您幾次?您能在家呆幾天啊,還看著長大的。”

許毅樹這私心都已經寫得滿臉都是,精神狀態挺好,能開始說些不正經的人也該沒事了,許幼鳶放心了。

許幼鳶雙臂交叉在胸前,微微往後瞟了一眼,時悅還沒回來。

時悅這是給她們父女兩人說話的空間呢,真是個體貼的孩子。

許幼鳶道:“您這麼興奮乾嘛啊,想想怎麼謝人家吧。”

“我這是惦記你的事呢,小兔崽子!”

“我什麼事?喝人家的喜酒喝到暈倒的人又不是我。”

“來勁是不是?”許毅樹小聲道,“你和小時悅之前就見過了,感覺她怎麼樣?多大了,大學畢業了沒有?她比你小幾歲?”

許幼鳶早就猜到她老爸安的什麼心思,苦笑道:“爸,您調查戶口呢?人家比我小十一歲好麼,彆鬨了。”

許幼鳶了解她爸,她爸也了解她。要是女兒一點都不想聊的事情絕對會冷下臉,不給一絲見縫插針的機會。而提到小時,許幼鳶是麵帶微笑的,甚至在拒絕中主動回答了問題,看來有戲。

許毅樹道:“你爸什麼時候鬨過?差十一歲,那她今年23歲了,也該大學畢業了吧。”

“人家本碩連讀都讀完了。”

“喔,那是有點厲害。也是,時家的小女兒小時候就挺厲害,我有印象,她初中上的就是科技實驗班,我跟她爸還聊過這事兒,她爸說她懂事起就特彆喜歡人工智能的東西,9歲的時候看完變形金剛就自己做了第一台玩具車,能自動變形的那種。雖然構造比較簡單,變形的部件也隻有二十多塊。”

許幼鳶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兒:“這麼厲害?”

“是啊,還做過會走路的洋娃娃,大半夜的在家裡走路,眼睛冒著綠光,把老時嚇夠嗆。”

許幼鳶想到了她的那台AI“小幼”,算是失敗的作品,不過臉部和人類的相似度非常高。

時悅這麼年輕,再給她20年的時間繼續完善係統,會有什麼樣舉世矚目的成就,或許會超過許幼鳶的想象。

同時更證明了一件事,小兔崽子上初一那年就會說謊了。

什麼“程序設計語言基礎不及格”,許幼鳶完全不信。

許毅樹還想再深入問些什麼,時悅倒水回來了,遞給他:“叔叔您喝點熱水。”

“哎,好,謝謝你小時。”許毅樹笑得像個老太太,許幼鳶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老許一肚子的餿主意要往外冒了。

許幼鳶記得以前看過一則科普,說男性年紀越大雄性荷爾蒙就越少,會導致性格上的改變。許幼鳶覺得她爸現在就有點這德性,以前哪見過他打聽過誰的感情問題啊,許幼鳶從初戀到結婚再到離婚,他一句話都沒問過。

不過也不排除一種可能。以前都是她媽媽在打聽,老許就跟在一旁聽著,有什麼想法也都讓媽媽轉告。現在媽媽不在了,所有事都得自個兒親力親為。

“小時啊,你是在國外念的大學吧?”

看,果然來了。

時悅端坐著,即便今天為了參加婚宴染了個喜慶的火星頭,對她偽裝出來的端莊氣質一點兒都不影響:

“是的叔叔,去年夏天回的國。”

還一個字一個字跟新聞播報似的念出來,字正腔圓,自帶一種正氣凜然的氣質。

“你以後還出國嗎?還是就在國內了?”

“回來的時候就下定決心不走了。”

“為什麼回來啊,還是惦記著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

“這是其一,當然還有其他的私心。”

許幼鳶瞥時悅一眼,時悅居然在同一時間也看向許幼鳶,兩人當著許毅樹的麵目光撞在一塊兒,還是在提及“其他私心”的時候。

許幼鳶略尷尬地假裝並不是在看她,視線穿過她,落在了門外:“我去一下衛生間。”

許毅樹馬上道:“小時啊,你帶她去,彆讓她瞎轉迷了路。我沒事了,你們年輕人多聊聊吧。”

許幼鳶:“敢情在您心裡,您女兒上個廁所都能迷路?”

這時候時悅已經轉身微笑地看著許幼鳶了,許毅樹趁機拉下臉瞪她,下巴隔空向時悅的背影點了好幾下。

許幼鳶心裡翻了個白眼,走出了病房,時悅也跟了出去。

兩人一到走廊,四目相對。

“我發誓。”時悅正經臉,“這次絕對是巧合。”

“喔。”許幼鳶問道,“原來之前全都不是巧合。”

時悅微微一怔,沒能立即接話。

本來想要搖搖尾巴裝大仙,結果大仙沒裝成,連帶著以前做的孽都被一齊扒拉出來。

許幼鳶嘴角的笑意難藏,指著時悅“嘖”了半天。

時悅立即裝乖,嬌聲嬌氣道:“誰還沒個頑皮的時候,幼鳶姐姐哪會和小時悅計較這些。”

許幼鳶沒想到這小兔崽子還有這樣的一麵,突然可愛是怎麼回事?

“好好說話。”

“是,聽幼鳶姐姐的。”

許幼鳶皺著眉看著她笑,又喜歡又嫌棄。

“話說回來,這次真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真不知道會衍生出什麼可怕的後果。”

時悅道:“其實叔叔沒什麼事,就是一下子喝猛了,醫生說了,大事沒有,但是血脂太高,還有嚴重的脂肪肝,酒還是能不喝儘量彆喝。”

“喝酒這事兒我跟他說了很多次了,這回算是個意外。其實我也想常陪在他身邊……”

許幼鳶想到過世的母親,想到了父親的孤單和自己現在的無能為力,百般滋味,讓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更多的其實是自責。

當初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忙著事業沒空陪伴父母,現在事業一落千丈又忙著從頭再來,依舊沒時間。隻有在媽媽生病最後那幾年許幼鳶才抽空陪伴。

許幼鳶回頭仔細看看才發現,她爸媽其實為她承受了很多壓力。

同性能結婚的時候她和時冶江蘊等人是第一批跑去結婚的。時代是在進步,但我國社會那些舊觀念一代傳一代,想要完全革新不是二三十年能做到的事。她的同性婚姻會引來多少親戚和朋友的閒言碎語,許幼鳶能想象得到,但她爸媽從來都沒有在她麵前主動提到一個字。

即便是已經離婚的現在,她爸催促她也是害怕她年老之後身邊沒有相互依靠的伴侶,催她再找的是“女朋友”,而不是“回歸正道”找個男朋友。

爸媽是好爸媽,但女兒這個角色,其實她做得很不好。

“喂,許幼鳶。”見許幼鳶陷入沉思,時悅背著雙手,站在她身後,脖子從她的臉側探上前來,“你在想什麼呢?誰也都想要常常陪在家人身邊,可家人想要的是什麼?陪伴是一回事,家人更想要你過得幸福吧?帶著一身的衰氣往家裡一蹲,家人看到也會煩的。”

許幼鳶:“……怎麼什麼事兒從你嘴裡說出來就變得不著調了?”

“沒辦法,10後特色。”時悅看了下時間道,“壞了,我公司還有點事兒要趕回去,已經遲了。我先走了啊,有什麼事咱們回頭再聯係。”

“那個……時悅。”許幼鳶有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