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幼鳶檢查了講台兩旁的櫃子，沒有異常。時悅走到那兩張課桌前，探照燈一照，觸目驚心。
這兩張課桌上都刻滿了字，但是內容完全不同。
左邊的課桌上全都是用油性筆寫的祝福的話：
“祝小喬永遠漂亮，我一直都是你的粉絲”
“小喬全世界最美！”
“畢業了也不能忘記我哦”
“快點和那個醜八怪劃清界限吧！愛你！”
還有很多卡通和愛心，這張課桌應該是屬於一個叫小喬的女孩。
而右邊的課桌則用尖銳的工具刻滿了無數謾罵：
“這麼醜還好意思活在世上”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彆讓我再看到你那張醜臉”
“新聞與傳播學院之恥”。
許幼鳶瞥了一眼：“校園暴力真是隨處可見啊。”
時悅從右邊課桌的桌鬥裡翻出一個黑色的書包，書包也被劃得亂七八糟，用紅色的馬克筆寫上了大大的“醜女”兩個字，翻開書包，裡麵灌滿了已經凝固的膠水。
有一些東西被凝固在膠水中，時悅把它們掏出來放在課桌上。
這時她們兩人頭頂上的探照燈熄滅了，她們換了之後隻剩下六個。
“這個書包的主人叫彩英。”時悅將探照燈打在一大坨膠水上，依稀能看清裡麵有個學生證。學生證上的照片不是很清晰，但主人的輪廓還是能看個大概。國字臉嘴也比較大，厚厚的劉海遮在眼前，幾乎將大半張臉都蓋住了。照片不過照到肩膀的位置，就能看出彩英駝背非常嚴重。
“無論哪個國家青春期的小崽子們都精力太旺盛，也不想著將精力放在正事上。”許幼鳶“哼”了一聲。
“嗯？”許幼鳶忽然想到了什麼，將一團考卷從口袋裡掏出來，在課桌上鋪平。
時悅：“這是什麼？”
“我在走廊上發現的考卷，不是空白的，而是填寫過的，還有名字和學號，我就撿起來了。一般來說遊戲裡不重要的線索是不會做得這麼細致的。”
兩人一塊兒將皺巴巴的考卷鋪開，這是彩英的試卷，學號39，分數還沒她的學號高，看來彩英不僅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還是個學渣。
“這是小喬的考卷。”許幼鳶敲了敲另一份試卷，同一份試卷小喬考了129分，學號04。
看到“04”這個學號，許幼鳶想到了404公交車。這兩個極為相近的數字不知道是否有聯係。
“一個學渣一個學霸，一個特彆受歡迎，一個日常被辱罵。”時悅繼續掏彩英的書包，“看來這兩個人很有故事，大概這就是鬼山大學的神秘往事了。這兩個人會是死對頭嗎？漂亮的學霸其實蛇蠍心腸，是校園暴力的主腦？聯合其他同學害死了學渣？還是說學渣長時間被欺負，產生報複心理報複了學霸？許幼鳶，你覺得是哪個故事？”
時悅一邊說一邊掏，掏出了一張沾了不少膠水卻還能打開的筆記本。隨便一翻，掉落了兩張照片。
許幼鳶拾起其中一張，照片裡有兩個女孩，高瘦打扮又時尚的女孩臉部分已經被戳爛了，用的力道極大，幾乎刺穿照片。她摟著另一個矮胖的肩膀。矮胖女孩有嚴重的駝背，這不就是彩英麼？
彩英的劉海依舊厚重，但可以看得出來她在笑。
許幼鳶將照片翻過來，照片背後寫著“小喬&彩英”。
“時悅，看來你的猜測完全走錯了路線。這兩個人應該是好朋友。”
時悅道：“至少在這張照片小喬的臉被戳爛之前，她們倆應該關係不錯。讓我再猜一猜，估計是這份友情遭遇了背叛，導致兩人決裂。許幼鳶，你看這張照片，也太可怕了。”
許幼鳶接過照片，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間還會感到格外不舒服。
這是全班的大合影，看起來像畢業合照，彩英沒有在其中，而站在中間的那個姑娘的臉依舊被劃爛了。從照片下方的標注對照來看，被劃掉臉的依然是小喬。
這張合影最讓人難受的地方不是臉被摳掉的小喬，而是照片裡其他人的表情。
她們全都在笑，可是笑得非常勉強，甚至帶著清晰的恐懼，似乎在拍照人喊“微笑”的同時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笑容還來不及收回。
將這兩張照片都放入口袋裡，許幼鳶見時悅在翻那本筆記本，不時挑挑眉，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許幼鳶，咱們都猜錯了。她們倆既不是仇人，也不止好朋友那麼簡單。”時悅晃了晃手裡的筆記本，“這個彩英暗戀小喬很多年，而且對小喬的占有欲非常強，強到小喬多和彆人說句話她都要吃醋的地步。這本筆記本就是彩英的日記，打開每一頁都能糊我一手的醋意。不過她從來都沒有跟小喬說過這件事，因為自卑，覺得自己太醜，就算告白也隻有被拒絕的份。”
許幼鳶：“那估計小喬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心思吧，隻是把她當成好朋友。這樣一來的確很有可能釀成悲劇。”
“所以，許幼鳶，你覺得鬼山大學如今的荒涼，是彩英一手造成的嗎？”
“很有可能，從照片能看得出來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對小喬恨之入骨，才會把小喬的臉從照片裡劃掉。而且那張全班的合影裡隻有彩英不在，嗯……”許幼鳶再次將全班合影拿了出來，發現了幾張熟悉的麵孔。
“這不是在廁所被我畫胡子的鬼嗎？”許幼鳶指著站在小喬右邊的女孩，它雖然一開始變化成了彆人的模樣，但在被畫了胡子之後又恢複了自己的樣貌，而且追著許幼鳶跑了半天，許幼鳶對她的樣貌有印象。
時悅也確定：“是她！”
“還有這個人，剛才藏在講台下麵的就是她。”許幼鳶又認出一個。講台下的鬼隻有半張臉，但是它的嘴角有顆很明顯的痣。
時悅道：“這麼說來小喬的同班同學很有可能都死了，變成了鬼。”
許幼鳶讓她把彩英的日記拿來，直接翻到有文字的最後一頁。
“那個賤人背叛了我……
生生世世，絕對不會原諒她！我要忘記她的臉，忘記她的名字！
而其他人，我會讓她們知道，什麼是報應！”
最後一頁彩英的字跡非常潦草，混亂，下筆也很重，紙張直接被筆劃破了好幾處，幾乎可以想象彩英在寫下這些文字時充滿戾氣又瘋狂的模樣。
“好了，知道誰是凶手了。”許幼鳶道，“我猜接下來就要想辦法化解彩英的怨氣了。”
許幼鳶剛說完，係統提示就進來了。
【係統提示：前往-3層，聆聽死亡怨念】
又要進入電梯，還是前往-3層，時悅感覺渾身不舒服。
電梯下降的過程實在太慢，許幼鳶帶上了彩英的日記本，打算從頭到尾看一遍，希望能多獲得一些線索。
電梯緩緩下降，時悅靠在許幼鳶身邊和她一塊兒看。看了一會兒許幼鳶覺得眼睛好酸，脖子後麵一直有涼風吹過。
她捂著脖子往後看了又看，什麼都沒有。
看完彩英的日記，電梯已經降到了1層。
“彩英一直都覺得小喬是她唯一的朋友，為了小喬生日她花光了所有積蓄，抱著禮物去找小喬想給她一個驚喜的時候，卻發現小喬正和那幾個老是欺負彩英的人談笑風生，還一塊兒上了404公交車，打算去鎮上玩。”許幼鳶將日記本合上，
“就是那些人給彩英起了綽號叫‘卡西莫多’，《巴黎聖母院》裡樣貌醜陋的鐘樓怪人。她們還在兩天前偷了彩英曬在學生公寓裡的內褲，掛到了教室門口，所有路過的人都看見了。彩英家庭情況也不太好，內褲不穿到壞就不舍得丟，已經破了一個洞的內褲讓其他人瘋狂嘲笑，說是老頭內褲。
“她們還把彩英騙到電梯裡，剪掉了她的劉海，將她千方百計想要藏住的臉完全暴露出來。
“彩英非常痛恨這些人，甚至想要殺死她們。但是一想到這世界還有小喬，就還能壓抑著仇恨，試著愛這個世界。可是小喬卻在背地裡和她最痛恨的人玩在一起，生日也騙她說有事出門晚點才能回來，一定是不想和彩英過生日，一定是嫌棄彩英。
“這就是一切的□□，彩英覺得小喬背叛了她，甚至覺得過往的一切都是小喬為了維護自己善良的形象刻意這麼做。彩英受到了天大的愚弄，她下定決心要報複。”
電梯到達了-3層，門打開了。
“她要怎麼報複？”
“活著的時候因為身體的殘缺，想要報複沒那麼容易。不過……”許幼鳶聽到了電梯外傳來哭泣的聲音，這聲音似乎懸浮在空中，向電梯的方向飄過來，許幼鳶抽出了菜刀，“如果死了變成充滿怨氣的厲鬼的話，很多事情就能做到了。”
電梯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坨黑影，那黑影像人的形狀，佝僂著背，一直在哭。
“彩英，是你麼。”許幼鳶試著叫她的名字。
那黑影抽泣著慢慢停止了哭泣，一隻渾濁的眼珠從亂糟糟的黑發之後翻了出來。
“兩個……女人……在一起……是我最討厭的。”
女鬼沙啞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頭上多了“厲鬼彩英”四個字，不過在它的名字下方不是血條，而是拉滿長長一管的黑色怨氣值。
“我會殺死你們其中一個……”厲鬼彩英手裡握著一把長長的錐子，“你們有十秒鐘的時間選擇，誰出來受死……現在，倒計時開始了……嘻嘻嘻……十、九、八……”
厲鬼彩英的笑聲不是鑽進人的耳朵裡，倒像是鑽進骨頭裡，挫得骨縫裡發痛。
厲鬼尖笑，許幼鳶也毫不示弱，聲如洪鐘縱情大笑。
厲鬼彩英：“你笑什麼？”
“你說出來受死就出來受死？係統都沒提示好麼。”許幼鳶就不出去。
厲鬼彩英：“我不信你們一直不出來！”
從外賣工具箱裡買了兩把小馬紮，許幼鳶當場坐下了：“有本事你進來啊。”
厲鬼彩英：“……”
許幼鳶和時悅麵對麵坐下，在外賣工具箱裡買了一堆的零食，還點了火鍋，熱騰騰地吃起來。
“還行啊，這味道不錯，就是底料有點麻。”許幼鳶涮了一團肥牛，吃得心滿意足。
時悅一邊吃一邊警惕地看著彩英：“她真的不會突然殺進來麼？”
許幼鳶又下了幾片鴨血：“我看她日記裡有寫，在電梯裡被剪掉了劉海，電梯對她而言應該是非常不好的回憶，所以她一直都沒在電梯裡作亂。我猜她不會進來。咱們不急，就耗著，看她下一步會怎麼做。”
許幼鳶說得對，彩英的確不進來，就無奈地待外麵看著，聞到火鍋的香味時不時咽一下口水。
時悅感覺有許幼鳶罩著非常踏實，吃著吃著，夾肉的筷子忽然不動了。
“啪嗒”，開開落下了一顆屎球。
啪嗒啪嗒啪嗒……連續十多顆屎球掉在地上，淡定許久的開開睜開了眼，害怕地哆嗦，而且目光向下看著。
它看的是許幼鳶。
“嘻嘻嘻嘻……”
彩英的笑聲不在電梯外，出現在時悅對麵。
時悅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煞白，慢慢抬起了頭……
坐在她對麵的許幼鳶發型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和彩英的發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