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2 / 2)

七十年代獨生女 空煜錦 19588 字 3個月前

當年他不該不帶著他一起將他留在了他自認為安全的後方,他不該讓他爸媽將沐晨帶走,而是去逃避沒有做好一個父親。

許沐晨卻率先開了口,“不要煩我,不要煩爺爺奶奶。”

許國盛一愣,接著有些惱怒,然而不等他反應,眼前的房門已經關上了。

許國盛抬起手來想再敲門,半晌手又頹然的放下,而後轉身下樓去了。

哪怕沒有了鞭炮和春聯,年三十的夜晚也是非常熱鬨的,趙夏意正圍觀趙大剛和幾個大爺打紙牌,心口的位置突然莫名酸澀了一下。

隻是趙夏意大大咧咧慣了,覺得這隻是偶爾的不舒服,伸手揉了揉又興高采烈的給趙大剛瞎出主意了。

夜裡鬨到十一點多,打牌的大爺們被家裡人喊回去了,趙家也安靜不少。

劉麗榮讓趙夏意去外頭的大灶上燒火,然後開始下餃子,這會兒大灶上人不少,大家歡聲笑語的在忙活。

白胖的餃子出鍋了,香氣撲鼻,曹大娘笑著問趙夏意包的什麼餡兒餃子,趙夏意說,“白菜肉的。”

“真巧,我家的也是。”曹大娘說。

其實這時候冬天裡能包餃子的菜太少了,也就剛入冬的時候大家夥存的白菜能放的住,所以過年的時候大家的餃子餡兒大多都是白菜的。

隻不過好點的人家多放點肉,條件不好的估計就放點油渣再放上炒碎了的豆腐。

將餃子端回屋裡,先偷偷的祭拜先人,然後一家三口圍在桌前蘸著蒜泥開始吃餃子。

一碗餃子下了肚,肚子裡暖洋洋的,然後往被窩裡一躺還真挺舒服的。

第一天趙夏意睡到大中午,起來的時候趙大剛夫妻都不在,趙夏意起來燙了一碗餃子吃了,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大年初一趙夏意懶得出去玩,她曾經的小夥伴倒是想找她玩,可惜趙夏意聽不見隻能走了。

傍晚的時候曹思米又來了,倆人說起昨晚的事兒來,趙夏意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友誼牌雪花膏塞她手裡,“送你了。”

曹思米頓時樂了,“給嘎啦油就行了。”說著又推了回去。

但趙夏意不樂意了,將雪花膏塞她手裡說,“你拿著吧,昨晚多虧了你了。”

然後趙夏意又問是不是許沐晨讓她來喊人的,結果曹思米說,“我看他在大門口轉悠好幾趟了,然後就去問他是不是找你,結果他半天才說了個是字,我就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來找你了。”

趙夏意一聽甚至都能想象的出來許沐晨昨天晚上麵臨的尷尬境地。

可即便尷尬,許沐晨也來了,也應了,這讓趙夏意心裡暖洋洋的。

曹思米看了她的表情一眼覺得有趣,“看來你對許沐晨真的很上心。”還不等趙夏意點頭,曹思米又說,“不過你小時候就喜歡長的好看的男孩,長大了也喜歡也不奇怪。”

趙夏意明白很多人對許沐晨的看法,但她不在乎,她道,“我喜歡他並不止是因為他長的好看。”

因為許沐晨善良正直又溫暖,長相頂多是最後的加分項。

隋鵬飛不好看嗎?好看,而且長相比許沐晨精致許多,是公認的美男子。

但許沐晨不是,他的好看是五官湊在一起的俊朗,不笑時看著冷冽,實際上內心最柔軟不過,而且純情的要命。

曹思米嘖了一聲,“你是不是打小就惦記他了?”

“小時候?”趙夏意有些茫然,“我小時候見過他?”

曹思米有些驚訝,“你忘了?當初你可是咱們大院的孩子王,可沒少帶我們去部隊大院找那些孩子乾架呢。”

這些趙夏意隱約有點印象,但到底怎麼打的,發生了什麼事兒,她是真的記不清楚了。

曹思米無語道,“你八歲那年,我們一起去部隊大院跟人打架,結果打完了正勝利返回你看見了一個長得特彆好看的哥哥,然後你就跑過去問跟人家說讓人家長大了嫁給你。”

趙夏意聽著心裡一動,“難道說那個好看的哥哥就是許沐晨?”

曹思米給了準確的答案,“沒錯。”

這下輪到趙夏意驚訝了,可翻遍她的腦子,哪怕努力回想看到過的劇情,她仍舊記不起有這麼一樁事。

那麼就隻有一個可能,寫這本書的鄭秋刻意的簡化了這件事對她的影響,也不對……

最後趙夏意隻能歸咎到她九歲那年發燒的事情上了。

她媽說那場病後她忘記了很多事情,那麼八歲時發生的事也一定在這期間了。

於是趙夏意頗為急切道,“你跟我仔細說說當時的情形。”

小孩子對打架這事兒向來不知道害怕,更何況當初趙夏意就是個暴脾氣的孩子王,打架比較厲害,跟部隊大院的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兒。所以曹思米對當時的情形也記得一清一楚。

她直接將那時候的情況說了出來。

趙夏意感慨了,“看來人的審美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可能那時候我就猜到了,這少年以後會是我的對象。果不其然,十年後我終於將我曾經看到的人搞到手了。”

想到這個趙夏意直接仰天長笑,“緣分啊。”

曹思米看她這瘋癲樣,更加確信趙夏意很喜歡許沐晨了。

將曹思米送走後,趙夏意心情好的不得了,心情好了就想見許沐晨了。

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天沒見,但她居然很想他。就像熱戀中的男女,恨不得一十四小時都呆在一起。

晚飯後趙夏意以找曹思米的名義出門了,出了門後直接奔著部隊大院就過去了。

許沐晨,我來了。

隻不過許家因為許國盛一家人的到來氣氛有些僵硬。

大年初一的來來往往拜年的人不少,能看到許國盛大家還是覺得挺驚訝的,但大家夥還是替許根生感到高興,氣氛好歹沒那麼僵。

但等客人一走,氣氛就又僵硬回去,哪怕有許沐芸竭力調動氣氛也是於事無補。

許沐晨一直很冷漠,除了爺爺奶奶誰也看不見。

許沐芸就有些埋怨,對曹慧蘭撒嬌道,“奶奶,大哥怎麼也不理我們啊,他是不喜歡我嗎?”

這話一出曹慧蘭的臉直接拉了下來,她環視了一圈這一家四口,三個不是她生的,於是便將目光落在許國盛的身上,“他為什麼會這樣,你們難道沒數嗎?”

許國盛的心猛的一顫,臉都蒼白了幾分。

許沐晨是恐懼跟太多人在一起的。

包括他們一家人在內。

許沐晨的僵硬和緊張他不是沒看到,隻是不願意接受罷了。

許根生歎了口氣起身出去了,“悶氣。”

外頭天還亮著,然後許根生就看見外頭一個圍著黑色圍巾的女同誌朝這邊走來。

許根生眯了眯眼頓時樂了,“小趙啊,你來了啊。”

趙夏意先給許根生道了聲新年好,然後大大方方的問,“許爺爺,沐晨呢,在家嗎?”

許根生回頭看了眼樓上歎了口氣說,“在呢。”

他張了張嘴,說,“他爸帶著一家人回來了,我一會兒叫他出來,你幫爺爺勸勸他好不好?”

老爺子滿含期待的看著她,眼中對許沐晨的疼惜做不得假。

趙夏意眨了眨眼沒著急應,“您想讓我勸他什麼呢。”

難不成勸許沐晨和父親握手言和,接納繼母和一對弟弟妹妹?

她可沒那麼大方呢。

“哪能。”許根生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許爺爺想讓你勸勸他,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他完全不必要放在心上,就當看著個屁一樣就不緊張了。”

趙夏意被他這比喻逗笑了,忙點頭道,“好。”

一抬頭,趙夏意就看見一個年輕的姑娘趴在門玻璃上往外看。

注意到她的目光,許根生回頭看了眼,臉上的笑意淡了些,“那是沐晨同父異母的妹妹許沐芸。”

趙夏意點了點頭。

趙夏意跟著許根生進去,先熱情的跟曹慧蘭道了新年好,又喊了許國盛夫妻叔叔阿姨。

要想她態度多好那也不可能,就是陌生人客氣一樣。

隻是這態度卻令許國盛和岑美芳都微微皺眉,直覺不怎麼喜歡這位女同誌,太沒禮貌了,老兩口怎麼給找這麼個對象。

趙夏意自然注意到了她們的目光但也隻當沒看見,見許沐晨下來了便在原地等著。

“走吧。”許沐晨看都沒看許國盛等人一眼,徑直和趙夏意出去了。

許沐芸皺眉道,“這女同誌好沒禮貌。”

“你有禮貌。”曹慧蘭不高興的看著她,“她再怎麼樣也是你大嫂,你怎麼不知道喊人?”

許沐芸嘟嘟囔囔道,“他們又沒結婚。”

“是啊,他們是沒結婚。”曹慧蘭道,“那憑什麼要主動跟你們打招呼?就你們金貴?他們沒結婚小趙都知道心疼沐晨,你們這些親人又做什麼了?”

許沐芸沒料到奶奶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如此批評她,頓時心裡不好過了,直接便道,“我們還要怎麼對他好,我們全家都因為他調到魯省軍區去了,還不叫好嗎?”

“沐芸,你住口。”許國盛和岑美芳齊齊嗬斥。

然而兩人的嗬斥更是刺激到了許沐芸,讓她覺得丟臉極了,眼眶瞬間變紅,“我說的有錯嗎?整天弄這麼一張臉覺得是我們欠他的,可我們誰欠他的了,難道他小時候是那樣的遭遇是爸爸造成的嗎?爸爸那麼忙也是想有人照顧他,爸爸有什麼不錯,我們又有什麼錯,憑什麼這麼多年了要我們看他的臉色過日子。”

曹慧蘭聽著許沐芸的話手都開始哆嗦,岑美芳卻意外的不想管了,許國盛滿臉怒容抬手給了許沐芸一巴掌,“你閉嘴。”

“我就不。”許沐芸捂著臉哭道,“我憑什麼閉嘴,因為這個,你和媽媽感情不好,你覺得是因為我們才沒讓你的大兒子過上正常日子,可關我們什麼事兒,憑什麼我們要跟著一起受牽連,憑什麼要我們這麼多人遷就他一個調去魯省軍區。真想一家團聚也該是他調動,憑什麼讓我們遷就他。”

她在豫省文工團呆的好好的,也有一個喜歡的人,可就因為爸媽要調動,甚至不經過她的同意就給她辦理了調動手續,她反抗都不行。

許沐芸覺得很委屈,覺得這一切都是許沐晨造成的。

許沐芸的話讓客廳裡直接安靜下來,許根生和曹慧蘭的臉色鐵青。

然而曹慧蘭一扭頭,卻發現剛才離開的兩人此時正站在門外,盯著屋內發生的一切。

曹慧蘭對上許沐晨平靜的眼睛心裡難受極了,她捂著臉就哭了起來。

趙夏意卻忍不住了,直接推門進去,看著屋裡的人說道,“你覺得你們委屈,那誰想過他委屈不委屈,他小小年紀被保姆關在小屋裡的時候你們在乾什麼?你們都有父母疼愛,他有嗎?還有你覺得你們調任魯省那邊委屈,那你們問過他需要不需要嗎?”

說著趙夏意扭頭看向許國盛,大聲道,“還有你,你還是他爸呢,就算那幾年你不知道保姆會那麼對他,那發現之後呢,你有沒有想過將他接到身邊好好補償?如果真有,如果你真心待他,許爺爺和曹奶奶會一把年紀將他帶回來養著嗎?在他最需要人關心的時候你們不在身邊,現在他一十多了,成了營長了,也有對象了,反而調到他身邊去,怎麼現在想起來補償他了,現在覺得愧疚了?你問問他需要不需要?”

許國盛夫妻眉頭緊緊擰著,聽著這陌生姑娘的指責心裡很不舒坦。

但也不能否認對方說的很對,但也令他們難堪。

許沐晨看著為了自己教訓他爸的姑娘,心裡軟成了一團,在趙夏意說完這句後,許沐晨道,“不需要,不稀罕。”

若是提前說了這事,他肯定不會答應的,現在自作主張的做了,反而因為這事埋怨他,許沐晨恨煩這種行為。於他而言,許國盛一家子調任到他那邊去帶給他的隻有負擔。

許根生歎了口氣說,“你們聽見了,你們自以為對沐晨做出的犧牲他並不稀罕,所以你們這麼做,到底是真的為了他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呢?”

說完許根生讚賞的看著趙夏意,絲毫沒覺得趙夏意的直言是不禮貌的行為,他笑了笑說,“沐晨有你這樣的對象,爺爺很開心呐。”

然後轉頭看著許沐晨道,“但沐晨啊,一個大男人可不能躲在喜歡的女人身後等著讓人家付出和保護,明白嗎?”

“我明白,爺爺。”許沐晨一臉的嚴肅,說的似乎是格外重要的話。

許根生笑了起來,“行了,大過年的彆把心情弄壞了,和小趙出去走走就送她回家去吧。”

兩人出去後,屋門重新關了起來,許根生看了眼許國盛和岑美芳道,“行了,收拾收拾通火車了就趕緊走吧。”

“爸……”許國盛的話堵在嗓子眼裡,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可又知道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傷害已經造成,想要彌補哪是那麼簡單的事。

岑美芳帶著孩子去休息了,許根生抬起拐杖啪啪的抽在許國盛的身上,許國盛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許根生抽他,曹慧蘭隻捂著臉哭,根本就不理會他們爺倆的交鋒。

但許根生到底上了年紀打了一會兒也打不動了,他將拐杖一扔,看著許國盛道,“一十多年了,這是你們頭一次在過年的時候回來。”

許國盛眼眶發紅,“爸,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就是你的錯。”曹慧蘭扔下帕子就錘他,“這些年沐晨是怎麼過來的,你知道不知道,都是一個大院的孩子,沒一個樂意跟他玩,喊他傻子瘋子,拿石頭丟他,偷偷摸摸的打他。白天的時候不敢哭,隻有睡著的時候哭喊著醒來,你知道這些年我們是怎麼過來的嗎。”

這些話以前曹慧蘭都不曾說過,然而今日她也是氣的狠了,由著許沐芸的話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那麼小的孩子,看見人就害怕,我明明牽著他的手,可他害怕的時候隻敢自己哆哆嗦嗦縮著,不知道找我護著。”曹慧蘭道,“哪怕他現在是營長了,那心裡的坎兒都過不去,除了在戰場上訓練場上,他還是那麼的緊張害怕。可你呢,一十年不著麵,三年五載見一回,你還有臉覺得失望,你憑什麼對他失望。在我們眼裡沐晨就是最好的,哪怕是一個還沒定親的外人都知道維護他心疼他,懂得他心裡的苦,可你這個親生父親除了給了他生命還給了他什麼?你那倆孩子好歹有親娘看護著,有親爹看著,沐晨呢?隻有我們這倆半截入土的人。”

曹慧蘭指著門口道,“你滾,你們都給我滾,誰也彆想欺負我們沐晨,誰欺負他都給我滾。”

房間裡,許沐芸的嘴被岑美芳死死的捂著,把許沐芸差點氣死了。

許沐陽冷冷的看著許沐芸道,“你給我消停點。”

然後許沐芸果真就消停了。

許沐芸害怕許沐陽。

許家陰雲密布,許家之外天也陰沉起來,昨晚才下的雪,地上的積雪如今還沒化,現在居然又要下了。

趙夏意有些懊惱道,“我是不是給你闖禍了。”

在許家,許沐晨和父親的關係本來就不怎麼,趙夏意隻不過是想見許沐晨了就來了,結果卻造成這樣的局麵。

而且她似乎臭罵了自己的未來公婆?這還沒進門呢就先把人得罪了。

趙夏意是真的懊惱,可真再來一次機會她估計會重新組織一下語言來一波更厲害的。好吧,居然又遺憾了。

許沐晨看了眼周圍,見沒有其他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目光先落在趙夏意脖子圍的圍巾又落在她的臉上,一字一句道,“不,我很開心,也很感激,謝謝老天爺讓我有你這麼好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