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無語的男人,隻輕輕一推便將朱小燕推的一個趔趄,門也順勢開了。
狹小的房間並沒有能遮掩的東西,隨著門打開,躺在床上的許國盛就暴露在眾人的麵前。
此時許國盛的模樣讓趙夏意有些恍惚,都說病來如山倒,這老祖宗的話還真的挺適合用在這裡的。
許國盛五十歲的人了,以前的時候保養的好,吃穿都好,人看上去風度翩翩,很有一股子中年大叔的儒雅魅力,要不然林華年紀輕輕的就敗在許國盛那張嘴下,對許國盛喜歡的要死要活。
她真想把林華喊來看看如今許國盛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吐出來。
曾經溫和儒雅的男人瘦了不止一圈,臉上皮膚多了不少褶皺,摻雜著白絲的頭發亂糟糟的頂在腦袋上,一雙眼睛正陰鬱的看著門口的不速之客。
許國盛當然知道自己的父母會來,哪怕他不是親生,二老也會來的。
甚至於他覺得如今落魄一點,難看一點也好,這樣二老看了總會心疼他,然後帶他離開這裡。
隻不過他沒想過會在三個孩子尤其許沐晨夫妻麵前以這樣的麵目示人。
這讓許國盛難以接受。
他怒瞪著門口的人,嘴唇哆嗦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小燕往前一步,終於鼓足勇氣說,“你們這是乾什麼?要打人還是殺人?”
“打人的是你,要殺人的也是你。”趙夏意看著她眨眨眼,“我要是你就趕緊的躲一邊兒去彆在這邊礙眼,省的將人惹惱了走一頓都沒人替你主持公道。”
這讓朱小燕順江記起在醫院時挨的那一巴掌,她呼吸急促道,“你敢。”
趙夏意咧嘴笑,“你可以試試啊,畢竟你現在拿的是瘋子的劇本,一個瘋子說的話誰信啊,說必定人家還以為你瘋了都還想害我們呢。”
朱小燕睚眥欲裂,剛想破口大罵卻對上許沐晨輕飄飄看過來的眼神,頓時啞聲,“他是你們父親……”
然而趙夏意卻不想聽她說話,直接伸手將她推到一邊去讓開了路。
許根生夫妻過去,許沐晨兄妹三個緊隨其後,朱小燕還想湊過去,卻直接被許沐陽拽著胳膊推到了門外。
他看著朱小燕語氣冰冷道,“我要是你,就不會傻乎乎的去惹惱我大哥大嫂。”
朱小燕一怔,許沐陽卻已經轉身進屋將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房間內,許國盛呼哧呼哧的喘氣,雖然他厭惡朱小燕,可看著她被關在外頭,許國盛又覺得這是他們對他的挑釁和不尊重。
許沐晨就算了,自始至終就沒對他尊重過,可許沐陽現在居然也敢了?
許國盛開口道,“許沐陽。”
許沐陽喊了聲爸,卻聽從爺爺的話沒有上前,許國盛剛要開口訓斥,卻被許根生打斷,“國盛啊。”
許國盛張了張嘴將斥責測話吞了回去,語氣裡竟帶了些委屈,“爸。”
“唉。”許根生歎息一聲,然後開口問道,“這些年我和你媽沒對不起你吧?”
許國盛委屈的更厲害了,他搖了搖頭,在這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
許國盛出生於戰亂年代,後來跟著許根生夫妻走的時候國家也不安定,但他跟著他們卻真的沒吃過苦,他們總是將他護在羽翼之下。
許根生繼續道:“我們從來不曾後悔,從那麼多孩子裡選了你。可你後悔過成為我們的孩子嗎?”
聞言許國盛驚愕的看向許國盛,然後再去看三個孩子,“爸。”
他的聲音裡有祈求,他不希望老爺子將這件事說出來,說出來後,他的孩子們又該怎麼看他?
但許根生卻笑了笑,“這事,沐晨早就清楚,現在沐陽和沐芸也大了,也該知曉,彆到時候被不認識的人找上門認親還不認識人家。平白受了委屈。”
許國盛心裡咯噔一聲。
果然他爸媽知道了他前幾年做的事了。
而許沐陽和許沐芸也已經懷疑人生,爺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很快,許根生為他們揭開了謎團,“如果當初我們知道你會是這樣的性子,長成這樣的人,我們寧願一輩子無子,也不領養你。”
話終於說出來了,許國盛的臉慘白一片,許沐陽兄妹震驚的合不攏嘴。
許國盛原本就是中風病的,一邊身子癱瘓,如今聽了許根生的話整張臉都開始抖動起來。
許沐陽顧不上震驚忙上前施救。
待許國盛情況穩定,許國盛才痛哭出聲,“爸,媽,爸媽,你們彆不要兒子啊。”
享受了那麼多年許司令兒子帶來的好處,許國盛再也忍不住了,他想示弱,想讓父母看到他的委屈和可憐。
隻可惜老兩口如今早不是年輕時候的夫妻,老兩口對許國盛早就死心了。
許根生閉了閉眼說,“我們父子一場,我當然不會不管你,你的三個孩子也不會不管你的。”
許國盛愣愣的,不明所以。
許根生道,“青市有療養院,很適合休養,這兩天我們處理好手續就送你過去。”
這無意於晴天霹靂,許國盛原本的計劃是跟著老兩口回豐城,那邊的醫療條件也不錯,再加上他自己懂醫,他的身體會慢慢恢複。
可為什麼要送他去青市療養院?
許國盛不理解也不想去,他看著許根生冷硬的表情心下一涼,轉而將目光投向曹慧蘭,“媽——”
曹慧蘭微微歎氣,不忍心去看他,到底是被自己帶大的,老太太嘴唇抖了抖,轉開視線道,“聽你爸的吧,去療養院也好,早點休養好了。”
她說完便不看許國盛了,許國盛頹然的躺在那兒隻覺深深的絕望。
明明所有人都可以幫他,可沒人幫他說話。
許國盛呆愣愣的,心中滿腹怨言,然而他此刻清楚的知道,在沒有恢複身體I之前,他都得受製於人,那麼在此之前他必須為自己打算。首先就是搞錢。
他目光從二老還有三個兒女身上略過,這些就是為他提供錢財的錢匣子,隻要有錢,他能做很多事。
比如買藥品買器械,還能收買人心。
許國盛迅速的想目前的處境想了一個遍,然後才像剛想通一樣委曲求全道,“我聽爸的安排。”
許根生以為他得鬨騰一下,沒想到答應的如此痛快,懸著的心也稍稍放鬆。
哪知許國盛下一秒便道,“那既然三個孩子都在,是不是該說一下今後的養老問題。”
聞言許根生放下的心又提了回去。果然他放心的太早了,有些人大概不滿足如今的狀況想要更多的好處呢。
縱然已經死心,許根生來時還帶了希望,那麼現在,最後一點希望也變成了奢望。
許根生道,“你去療養院的錢他們三兄妹均攤,你還要怎麼樣?”
“那之後呢?”許國盛道,“我如今這樣沒有工資拿,吃喝什麼的雖然有療養院,但我也有其他的私生活吧,那也得要錢吧?他們三個現在都大了,也都有工資,拿一部分出來贍養父母不過分吧。”
他說過的冠冕堂皇,將曹慧蘭都說愣了,“國盛,你說什麼胡話呢。”
許國盛苦笑兩聲,“就我這樣了,你們仍舊不肯給我養老嗎?”
“不願意。”
許國盛豁然抬頭,卻是許沐晨開了口,“你不配。”
許沐晨像在陳述一件事實,看著已經癱瘓卻氣焰囂張拿著倫理道德企圖壓迫他們要贍養費的許國盛隻覺得諷刺,“除了去療養院的錢,我不會給你一分錢。”
眼見著許國盛處於憤怒的邊緣,許沐晨平靜道,“哪怕我將錢扔給乞丐,我都不會給你一分。像你這樣的人,怎配給人做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