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事嗎?]
兩個人顯然都不怎麼會聊天。
尤其是隔著手機屏幕隻看文字,聽不到聲音看不到臉的時候。
這兩句對話,怎麼看怎麼冷冰冰的。
正在辦公室待著,剛處理完事務的陸謹行瞧見了對方發過來的這句話。
他長睫顫了下,猶豫著是不是自己貿然找了她有些打擾。
少女的態度看上去挺冷淡的。
陸謹行思索了一會兒,這才一字一句敲了過去。
[不是什麼大事。我侄子今天從淮南那邊過去買糖果的時候,說是聽說你們月底會舉辦校運會,晚上還有什麼文藝彙演。]
他儘量把前因後果解釋清楚。
[他說你們那裡每次校運會都會對外開放,他讓我問問你,到時候可以來看你比賽嗎?]
沉鹿幾乎不用問也知道陸謹行說的那個侄子是林言洲。
許重辭那個熊孩子想事情可不會這般周到,更不會讓陸謹行提前來詢問自己。
她想到這裡手上動作一頓。
突然覺得許重辭這個名字聽著耳熟。
好像在哪兒聽過,但是卻又記不大清楚了。
沉鹿剛穿到原主身上的時候,她對以前的記憶還算深刻。
等到兩人的記憶融合了後,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原主記憶的影響,以往很多細節都想不大起來了。
少女也不知怎麼回事,越想越覺得頭疼。
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而後這才繼續回了陸謹行。
[當然可以。隻是我要比賽,可能沒時間招呼你們。]
沉鹿說到這裡也覺得有點兒不妥。
陸謹行人真的很不錯,光是最近手頭這份翻譯工作給她開出的工資就跟優渥。
她也不好太冷淡了,於是繼續補充了一句。
[不過我到時候可以叫我朋友給你們帶下路。]
陸謹行見沉鹿同意了後,這才鬆了口氣。
他薄唇微抿,而後又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她最近的情況。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女孩子聊天,也沒多想。
就著平日怎麼問林言洲的就怎麼來。
其實也不麻煩,就學習和工作方麵的事情。
陸謹行開始時候也就隨意問了兩句。
並不嘮叨,很是克製,點到為止的程度。
被突然詢問近來學習生活如何的沉鹿很是意外。
這個感覺很奇妙,少女也說不上來。
就好像一個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關心,笨拙而又克製。
莫名帶著點兒小心翼翼的情緒。
少女勾唇笑了笑,狹長的眉眼在笑的時候莫名帶著一絲慵懶意味。
眼角下那點淚痣也在低垂的長睫下若隱若現。
這還是穿過來到現在自己第一次被當做小輩一樣對待。
怎麼說呢,這感覺還挺新奇的。
沉鹿不怎麼喜歡這種一問一答,沒什麼營養的聊天。
但是因為心情不錯。
於是陸謹行之後無論問她什麼,她都乖乖回複了。
一點兒也沒有覺著不耐煩。
而最先反應過來自己一不小心竟然絮絮叨叨了十幾條消息的陸謹行沉默了一瞬。
他看著自己不知不覺發的那些消息。
[最近學習壓力大嗎?]
[有沒有什麼困難的地方?]
[彆太拚,記得勞逸結合。]
——這樣像是老父親一樣的關懷句式。
陸謹行覺得自己可能跟林言洲他們待得久了,人都十七歲快成年的小姑娘了。
自己還把對方當六歲小孩一樣盤問。
怕沉鹿覺得煩,男人凝著臉色默默地發了個[抱歉]過去。
他一直盯著手機屏幕,等著那邊少女回消息過來。
結果等了快十分鐘,沉鹿都沒有回複他。
陸謹行指尖微動,眸子沉著星河一般。
他想對方可能真的生氣了,自己還是打電話過去道歉比較好。
他這麼想著,也是這麼做的。
“抱歉,我……”
“抱歉,我剛才去給我妹妹吹頭發去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隻是沉鹿先把話說完。
她隻說完之後,隻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的男人清淺的呼吸聲。
沉鹿皺了皺眉。
“你那邊信號不好嗎?”
“剛才你說的話我沒怎麼聽清,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少女剛才的話陸謹行一字不漏地聽到了。
他眼眸閃了閃,這才低聲開口。
“沒什麼。”
陸謹行語氣平和,清清冷冷一如月光映青石。
很是靜謐。
“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說到這裡男人薄唇微啟,又沉聲補充了一句。
“晚安。”
沉鹿覺得這通電話打得莫名其妙,難不成對方特意打過來隻是為了跟自己說聲晚安?
“好。”
她眨了眨眼睛,儘管疑惑,卻也沒接著問什麼。
“晚安,陸叔叔。”
“嘟——”的一聲,陸謹行耳邊傳來了電話被掛斷的盲聲。
可他沒有立刻把手機放下,愣了好一會兒。
其實沉鹿也是在自己介紹了工作給她的這幾天裡,才開始喚他[陸叔叔]的。
儘管他委婉表示過拒絕,但少女卻少有的堅持。
覺得這是出於對他的尊重,並沒有其他說他老的意思。
顯然對方已經把他當做長輩看待了。
可平日這麼喚他也隻是在微信上,像這樣透過手機柔聲傳到他耳邊的。
還是頭一次。
半晌,陸謹行這才將手機放在桌子上。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上麵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了緋紅。
也燙得厲害。
他喉結滾了滾,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隻是一句簡單的稱呼,卻讓他心跳如擂。
陸謹行深吸了一口氣,又覺得口舌莫名乾燥。
他沉著眸子,下意識伸手將一旁的咖啡拿起。
不想唇剛碰到咖啡,他便疼得手一抖。
咖啡從杯子裡潑了出來,連衣褲都打濕了。
陸謹行緩了一會兒才把咖啡杯放回去,指腹摩挲著薄唇。
良久,悶悶地開口。
“……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