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小學上一周就已經放了假,今天跟著王宏回去的時候來的人並不多。
大多都是三四年級的孩子。
剛上小學的孩子學習進度什麼都沒有太快，但是稍高年級一點兒的因為再過一兩年就要上初中了。
所以大多都爭分奪秒,利用農忙之後閒暇時間裡來學習。
而王宏暑假裡也主要是幫著他們鞏固知識和布置作業。
“這裡比較簡陋,已經快三十年沒有修繕過了。”
青年帶著他們往學校門口那邊過去，還沒有走進去便瞧能夠一眼看完裡麵的教學樓。
不說跟淮南一中相比較，就連淮南幼兒園的標準的都達不到。
牆壁破損,好些地方都掉了白漆,裸。露出來的地方坑坑窪窪。
整個學校僅有一棟教學樓，一共四層樓。
旁邊地方還有一個更矮的建築。
聽王宏說這裡一共就兩百來號學生,旁邊是食堂阿姨做飯的地方。
而這個做飯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炒菜蒸飯，而是學生們帶著飯拿著鐵飯盒子放裡頭去蒸。
蒸熟了之後再拿著自家帶著的泡菜什麼的就著米飯湊合著吃一頓。
“他們隻吃泡菜和榨菜嗎？”
“有時候會炒些自家地裡的白菜什麼的，不過一般都沒時間炒。”
“學校離得遠,他們五六點就得起床,然後在九點之前趕到學校。就算家裡有菜也沒時間做,隻得匆忙帶點兒泡菜什麼的。”
沉呦呦嘴裡還包著一顆糖,已經快含化了。
她正準備從兜兜裡再拿出一顆塞嘴裡,聽到王宏這話後沉呦呦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而後又默默地將捏著的糖果放了回去。
“王老師！你來啦！”
有三四個孩子在學校操場中間那棵大的梧桐樹下麵,那裡有個石桌子還有凳子。
他們拿著小本子在那裡寫著作業，瞧見不遠處校門口王宏的身影後連忙高興地揮手。
“你們怎麼不去教室裡待著？我記得我給你們說了我把鑰匙放門那邊掛著的,是不是忘了？”
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孩子搖了搖頭。
“沒呢，沒忘。就是想著幾道題而已,你檢查完了給我們布置了就回去,上下樓來來回回的耽擱時間。”
“最近家裡很忙嗎？”
“嗯有點兒,我媽懷了個弟弟,這段時間可能都不能下地乾活了。”
他們和往常一樣聊了幾句近況。
旁邊的幾個稍小些的孩子也湊過來想要親近親近王宏，結果瞧見了沉鹿他們後一愣。
怕生地往王宏身後位置靠了下。
“王老師，他們是你的朋友嗎？還，還是新老師和新同學？”
陸謹行一行人的穿著打扮都和他們差太多了，說不上多華貴奢華。
隻是他們知道這些人一看就不是村子裡的人，他們都不敢靠太近。
怕弄臟了他們的衣服。
那些衣服一看就價值不菲，他們要是弄臟弄破了肯定賠不起。
因此，他們越發的小心翼翼，不僅是怕生，還帶著些顧及。
不敢像靠近王宏那樣肆無忌憚地靠近沉鹿他們。
“平日裡你們一個個比誰都跳，今天怎麼了，還害羞了？”
王宏自然知道他們的不自在，於是笑著輕輕拍了拍身旁一個小男孩的肩膀。
“這是沉鹿姐姐，呦呦妹妹你們不認識也就算了，怎麼連她都記不得了？你們應該見過呀。”
和沉呦呦從小到大除了節假日會回來秋林不一樣，沉鹿在上小學前都是在這裡待著的。
初中時候也經常回來。
從他們的羞怯沒怎麼敢抬頭仔細看不同，沉鹿從一開始便從腦海裡找到了眼前一兩個孩子相對應的記憶。
長高了，五官也長開了些，可沉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沉鹿性格比較偏男孩子一點兒，這並不隻是遺傳了白苓的要強的性子。
更多的是早些時候在秋林村子跟一些大哥哥一起玩，爬樹捉蟲，慢慢的性子也跟著野了起來。
再後來像那些常常帶著她玩的哥哥們成家的成家，外出工作的工作了。
就連王宏也出去上大學了，近一兩年才回來。
在他們離開了之後，沉鹿就成了真正的孩子王。
她要比他們大幾歲，那些小孩子在還沒有上學的時候就一直跟著她玩。
這個時候其中有個孩子認出了沉鹿，眼睛睜得老大。
“真的是沉鹿姐姐！你看她眼睛下麵還有顆痣！”
其實沉鹿這兩年也沒什麼太大變化，也就高一時候非主流了一點兒。
但是他們之前瞧著的沉鹿還是正常的，不過是長發，長相也稚嫩些。
以前的沉鹿沒現在這麼沉穩，比較愛玩，是裡頭鬼主意最多且最跳的一個。
再加上長時間沒見麵了，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聽那個小男孩這麼說了後，其他的人仔細一看也認出來了。
王宏見他們都想起來了，想著之後教學任務也應該會跟著順利好些。
結果不想剛才隻是有點兒怕生不敢靠近的幾個孩子，一認出了沉鹿不僅沒有和他想的那樣靠近。
反而下意識倒退了好幾步。
“怎麼了？你們不是認出這是沉鹿姐姐了嗎？”
青年不解地皺了皺眉。
“她也剛放暑假回來，想著你們沒什麼老師輔導這才跟著我一起來的。”
“快過來，離那麼遠怎麼給你們檢查作業？”
“王老師，那，那個哥哥也是跟著你一起來幫我們輔導功課的老師嗎？”
最初認出沉鹿的那個小男孩猶豫了一會兒，他拿著手中的本子往沉鹿站著的位置飛快地瞥了一眼。
而後視線落在了陸謹行身上。
他和林言洲一般年紀，所以這聲哥哥叫的是陸謹行。
許是太久沒有聽到人喚自己哥哥之類的，男人都有些恍惚了。
“……你是在叫我嗎？”
小男孩微微頷首，然後上前一步先下手為強。
“哥哥，你幫我檢查下作業吧。”
陸謹行還沒來得及反應，又來了兩個小孩子跑到他身邊。
“還有我還有我，你慢慢檢查，我們可以等的。”
林言洲一頓，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沉鹿。
少女挑了挑眉，對他們會有這個反應好像並不意外。
“沉鹿姐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覺得他們好像有點兒怕你。”
“大膽點兒，把[好像]去掉。”
沉鹿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林言洲的肩膀，而後歎了口氣。
“怪我年少輕狂，不打敗仗。”
“……”
陸謹行一直都不怎麼討小孩子喜歡，就拿許重辭來說。
小男孩平日裡見到他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恨不得躲得老遠。
林言洲倒是不怎麼怕他，卻也沒多親近。
像今天這樣被好幾個孩子圍在一起排著隊讓他講題的情況還是頭一次。
陸謹行雖然有點兒不知如何應付，可眼神柔和，看樣子還是挺高興的。
“小叔叔還是第一次這麼受小孩子歡迎。”
林言洲笑了笑，沒忍住這麼吐槽了一句。
圍在王宏那邊的孩子要比陸謹行那邊還要多上幾個，這個時候他光是應付他們都困難。
所以並沒有太留意沉鹿這邊。
沉鹿原以為應該不會有人來找她講解作業，還想著可能今天白來一趟了。
她剛準備找個陰涼地方坐著休息會兒，抬眸和一個綁著小辮子的小女孩視線對上了。
小女孩看著麵生，她瞧著沉鹿的眼神也有些怯怯的。
不過不是因為害怕或者其他，隻是單純的怕生，不敢上前。
王宏和陸謹行那邊已經擠滿了人，她抱著一個泛黃的本子在懷裡。
小女孩眼睛濕漉漉的，像是林間小鹿一樣。
“姐姐，我，我可以找你給我檢查下作業嗎？”
儘管沉鹿知道對方的第一選擇並不是自己，而是王宏。
隻是她個子太小了，速度也慢，所以這才沒搶到位置。
她算是這小家夥的退而求其次。
不過沉鹿並沒有在意，她看著小女孩被曬的有些紅撲撲的小臉。
她朝著對方那邊揮了揮手，示意她過來。
“那邊太陽大，你先過來。”
沉鹿的語氣很平和，讓小女孩沒有最開始那麼拘謹。
少女清麗的麵容沒有周圍孩子那樣黝黑偏黃，是白皙透紅。
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樹葉之間有光斑從縫隙中落下來，映照在沉鹿的衣服上。
還有一兩點在了她的眉眼。
小女孩看得有些呆愣，在沉鹿再一次抬眸看過來的時候。
這才如夢初醒似的，抱著手中的本子“噔噔噔”地小跑著過來。
樹下有石凳子和桌子，孩子們還搬來了幾根長板凳。
這裡人不多，足夠他們坐下。
沉鹿接過小女孩遞過來的小本子，正準備翻開檢查下對錯的時候。
餘光瞥見了對方還站在自己的麵前，小手攥著衣袖，緊張地看著她。
“站著不累嗎？”
她用筆輕輕點了點身旁空著的位置。
“過來坐，哪裡有錯我會給你圈出來，你也看得清楚。”
沉鹿一邊說著一邊把小女孩做的作業翻開檢查。
她看了下上麵的算數題，和平日她給沉呦呦出的題目難度差不多。
“你現在讀一年級了？”
“沒，過了暑假才讀……”
小女孩小聲回應道沉鹿。
“不過我哥哥來上學的時候我得空提前來聽了課，王老師也教了我一點兒。”
“這些是王老師給我出的算數題，他讓我先做做，說到之後上學的時候會輕鬆些。”
“是，是錯了很多嗎？”
她一直有留意著沉鹿的神情，看著對方拿著紅筆一直沒有批改。
小女孩心下有些慌亂，她咽了咽口水，沒忍住這麼開口問道。
“姐姐，我哪裡沒做好你給我圈出來就好，我一會兒改。”
“沒，你沒做錯多少。”
小學算數題，根本就能看出來對錯。
沉鹿稍微掃一下就能檢查完。
“二十道算數題，你隻錯了三道。”
“你多久開始學算數的？”
聽到自己並沒有做錯多少後，小女孩鬆了口氣。
“就我哥哥期末考試的時候，他複習的時候我跟著一起學的。”
“然後就是這些日子王老師教了我，加上時間好像是一個月的樣子。”
“那挺厲害的，如果隻是一個月的話你這個正確率挺高的。”
沉鹿很少會誇人，準確來說是很少誇沉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