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呦呦被陸慎抱了一路,等到下車的時候她還有些依依不舍地抱著他的脖子蹭了蹭。
然後這才跟著白先瓊一起下了車。
“陸爺爺,言洲哥哥,謝謝你們送我們回家。”
沉呦呦小臉紅撲撲的,她戴著手套,上麵有兩隻兔子耳朵。
看上去胖乎乎粉嘟嘟的,和她給人的感覺一樣可愛。
她朝著車上坐著的兩個人揮了揮手,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陸慎聽到沉呦呦叫他爺爺的時候一愣,想到自家兒子和沉鹿這關係,沉呦呦又是沉鹿妹妹。
他頓了頓,想要糾正一下對方的稱呼,卻發現怎麼糾正怎麼彆扭。
算了,就先叫爺爺吧。
有什麼不對的之後再說吧。
白先瓊看著他們準備要走了,和沉呦呦揮手和他們說再見不同。
她下意識想著的是客套下讓他們去屋子裡坐一會兒,喝喝茶什麼的。
“你們要是沒什麼急事要不進去坐一會兒吧。”
要是平日時候林言洲他們也不會客氣,沒準不用對方提就直接下車主動跟著進去了。
然而今天可能不大行。
陸慎和林言洲對視了一眼,而後陸慎先開了口解釋道。
“今天就算了,外婆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淮城,你們好好聚一聚。明天不是沉鹿生日嗎,到時候我們會厚臉皮上門叨擾的。”
林言洲從後備箱裡拿了一袋子東西遞給了沉呦呦。
“呦呦妹妹,這個是我買的一些糕點和糖果。過聖誕節我買了很多,許重辭一個人也吃不完,你拿著回去和沉鹿姐姐還有外婆一起吃。”
他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小女孩凍得有點兒紅的臉頰說道。
“不過彆吃太多哦,不然得了蛀牙有你疼的。”
“嗯嗯嗯!我不會多吃的!謝謝言洲哥哥!”
沉呦呦道了謝,然後高高興興地抱著對方遞給她的糖果跟著白先瓊進了屋子。
林言洲站在原地笑著揮手,等到沉呦呦她們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後這才把手放了下來。
“看來你真的挺喜歡那個小姑娘的。”
陸慎還是頭一次瞧見林言洲這麼體貼溫柔地對待一個女孩子。
“可惜比媽媽身體不大好,不然沒準能夠給你再添一個妹妹。”
“我不是喜歡妹妹,我隻是畢竟比較喜歡她而已。”
林言洲坐回了車裡,這麼回答了一句後他發現這話有些熟悉。
好像之前陸謹行也這麼說過,他也是這麼回答的。
他笑了笑,剛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想到了什麼。
林言洲一頓,餘光看了一眼陸慎。
“可惜我喜歡她有什麼用,她還不是更喜歡你一些。”
“剛才陸爺爺你抱了她一路,一定很香很軟吧。”
他的語氣酸溜溜的,聽得陸慎嘴角抽搐了下。
“你這小子,就算給你抱就你這小身板抱得了一路嗎?”
陸慎說著將眼鏡給取了下來,用眼鏡布輕輕擦試著上麵的白霧。
剛才下車那麼一陣子,剛一進來便凝了薄薄一層。
“對了,陸謹行那小子呢?是今天中午的飛機還是晚上的?”
“原本是訂的早上的飛機,結果因為那邊風雪天給延誤了。他現在還在機場等著,中午可能不成了,估計是晚上回來。”
林言洲拿出手機點開屏幕看了下時間,這個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那先回去吃午飯吧,等明天跟他一起再去正式拜訪一下人家。正好長輩也在,彆的不說先給人家裡人留個好印象。”
前麵開車的不是老周,而是陸慎本家過來的司機。
他和老周性格不同,不是那種健談類型。
一路上司機開車平穩,後麵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年齡差而有什麼尷尬和代溝。
“你父親他們後天的樣子好像也要回來了,你們應該也有一年多沒見到了吧。”
陸慎有些感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往下滑了點兒。
他抬起手用手指推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林言洲。
“這些年也不知道是老了還是怎麼了,我總是會不自覺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林言洲頓了頓,不知道男人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
不過他讀得懂空氣,並沒有開口說什麼,隻是靜靜地聽著沒有搭話。
前麵的司機也沒有什麼反應,手放在方向盤上慢慢往前開。
今天很冷,比往日還要冷。
街上一片火紅,像是為了迎接聖誕節,又像是為了之後的新年。
“陸謹行那小子很少和你提自己的事情吧。”
“也是,你再怎麼早熟怎麼天才也還是個孩子,和你說這些也太奇怪了點兒。”
要是換做以前陸慎是不會和林言洲說這些事情的,隻是他沒想到在陸謹行這個鐵樹開花的道路上,能讓他最信任的竟然是個小孩子。
“林言洲,你知道他母親的事情嗎?”
開車的司機是跟了陸慎十幾年的人了,算得上知根知底。
陸慎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並沒有避諱什麼,語氣風輕雲淡的好像在討論今天天氣如何。
小少年長長的睫毛顫了下,緩了一會兒這才斟酌著語句回答。
“知道一點。”
“……陸奶奶去得有點早,在小叔叔高中時候得病去的。”
“雷雨天,搶救無效去的。”
陸慎聲音很沉,鏡片之下那雙眸子也不帶光亮。
再一次回憶起這段事情的時候陸慎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平靜。
而旁邊聽的人很久都沒有開口給與回應。
“今年是個好年,以前聚不齊的人現在都能聚齊了。”
“那小子也是,算是真正找到了點兒歸屬感。”
陸慎笑了笑,唇角上揚了一個很清淺的弧度。
外麵的天灰沉沉的,車窗上凝著白霜,朦朧又模糊。
來來往往的行人走得匆忙,一切本該看上去蕭瑟發景色,和四周喜慶火紅的裝潢又映襯鮮明。
有了朝氣。
陸謹行沒想到提前一天訂了機票,結果都能遇到飛機延誤的事情。
從早上到傍晚時候,暴風雪下了快整整一天才停。
他在機場一直等著,直到晚上快八點的時候才得了通知成功上了飛機。
陸謹行的秘書和他坐在一起,從一開始邊覺察到了對方的情緒。
陸謹行薄唇緊抿著,氣壓低沉得嚇人。
他們坐在頭等艙,空姐瞧見了來了好幾次柔聲詢問他們是否需要什麼幫助。
“能保證在十二點之前抵達淮城嗎?”
這是陸謹行問得最多的一句話,空姐來詢問幾次,他便問了幾次。
他很少這樣反複確認一件事情,隻為了求一個心安。
“先生,不出意外的話十一點左右能夠抵達機場。”
這也是空姐不厭其煩地反複回複的一句話。
秘書看著陸謹行手中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藏青色,清冷又內斂的顏色。
上麵有些金色的花紋,還有logo,一瞧便價格不菲。
“陸總,這禮盒我見你從早上一直拿在手上。要不我幫你拿吧,一會兒下了飛機給你。”
他說著下意識伸手過去。
結果手還沒有放上去,陸謹行便冷冷掃了過來。
“不用了。”
陸謹行指腹不自覺摩挲了下禮盒的邊緣,麵上像是凝了一層霜雪。
“謝謝,我自己拿。”
秘書被他這硬邦邦的語氣和可怖的眼神給嚇了一跳。
他咽了咽口水,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自作主張了。
和空姐說的相差無幾,在快到十一點的時候飛機落了地。
秘書拿著行李想要跟上陸謹行的時候,發現男人一下飛機便沒了蹤影。
偌大的機場來來往往很多人,根本沒辦法一下子找到陸謹行。
正在秘書對著這堆行李發愁的時候,陸謹行發了個消息過來。
他說一會兒會有司機過來拿行李,讓他稍微幫他看著一下。
最後還很大方的給他發了一個大紅包。
秘書開開心心地領了紅包,而後意識到了今天是平安夜。
“所以老板這麼著急著回來是想要和愛人過平安夜嗎……”
從機場打車去沉鹿家那邊得要個半小時,時間很趕,路上又堵。
陸謹行拿著禮盒在車上,和之前在飛機上一樣焦急地反複抬起手腕看著時間。
“小夥子,很急啊?”
開車的師傅看了一眼前麵堵了好長的車輛,他有些頭疼地撓了撓後腦勺。
“沒辦法啊,最近過節容易堵車,尤其是晚上。”
“師傅,從這裡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開車的話可能得要個十分鐘。”
“快是快,就是不知道這車要堵多久了。”
陸謹行看了下時間,現在十一點二十五了。
他拿出錢夾子取了一張粉票子給了前麵的師傅。
“我現在就下車,這錢不用找了。”
說著還不等師傅反應,陸謹行便開車往前麵快步跑去了。
男人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西裝革履的,和此時慌亂焦急的模樣對比起來顯得很是違和。
“這小夥子怎麼這麼急?都已經大晚上了,再等等也沒什麼嘛。”
師傅搖了搖頭這麼說了一句,將鈔票放好後抬頭無意間瞥到了一抹淺白。
下雪了。
沒用多久,車窗外窸窸窣窣的白雪從天上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