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振和說道:“趕緊吃飯去吧。”
望舒想說點什麼,嘴巴微張,然而還未說出口,戴振和又趕她進去了:“古鎮關門還有四五個小時,進去吃飯吧,實在累讓戴成葉那小子頂替,手藝不行,背書總該會了吧。”
語氣裡是滿滿當當的嫌棄。
望舒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溜回去了。
戴成葉和她說:“師妹,我覺得師父大概是想等晚上遊客都走了再和我們算賬。你知道的,師父好麵子,人多他抹不開臉罵我們做得不好,畢竟我們是他教出來的徒弟,所以隻好先罵我這個慫包孫子兩句泄泄憤。”
望舒拍拍他的肩:“你不要妄自菲薄,你雖然是孫子,但是一點都不慫。”
戴成葉唉聲歎氣的:“師妹,你這安慰我的話跟罵人似的。”
望舒:“我沒這個意思。”
戴成葉:“師妹,晚上師父罵我們的時候,你一定不要跑,你在的時候,師父才不會罵得那麼可怕。”
望舒:“你這話才跟罵人似的。”
師兄妹倆深深地歎了口氣。
晚上古鎮即將關門的時候,展館內也冷清下來了。
今天過來參觀遊玩的人不比昨天少,非遺工作室的公眾號也穩定漲了五六千的粉,有意向進一步了解通草花的人經統計也有小一百人。
望舒都跟他們說了,可以到非遺集聚區去參觀他們的工作室,有意向學習的話可以拜師學藝。
望舒今天特地把這些有意向的人統計出來了,還在手機裡做了一個表格,打算晚上戴振和興師問罪的時候她就把表格調出來。
畢竟師父最在意的是有沒有人能夠繼承他的衣缽,越多人願意學他肯定越高興。
說不定師父看到這些就改變觀念和想法了。
望舒像是一個即將接受審判的人,忐忑不安地打掃了展館,收拾好東西了才慢吞吞地往門口挪去。
戴成葉和她心有靈犀。
師兄妹倆像蝸牛一樣,一步一步地往門口慢步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冷不防的,一聲巨響傳來,像是椅子砸地的聲音,隨即是戴振和拔高的聲音。
“狗屁東西,你算哪根蔥?”
望舒和戴成葉都有點懵。
……不對啊,他們人還沒出去,主角沒登場,師父他老人家在罵誰呢?
師兄妹倆瞬間脫離蝸牛狀態,小跑著出去,一出門,兩人就見到戴振和指著隔壁玉雕館的負責人破口大罵:“你擱這兒裝什麼爺爺,你懂通草花還是我徒弟懂?你們玉雕管好自己的玉雕,彆以為我徒弟小姑娘一個,沒人撐腰好欺負,爺爺我告訴你,就算你師父來了,我也照樣罵。什麼時代了,還說王孫貴族,我徒弟能讓人來參觀是她的本事,你羨慕直說,彆在我們通草花這裡倚老賣老,我呸。”
戴成葉聽得瞠目結舌。
敢情今天師父罵了他一整天,不是因為通草花的事兒,而是他沒攔著玉雕館的人罵師妹嗎?
戴成葉頓覺師父今天罵得沒錯,他就是個慫包,沒保護好師妹!
“小舒,過來!”
忽然被點名的望舒懵懵地走了過去。
戴振和說:“師父跟你說了,這裡交給你全權負責,你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彆人來踩場子你就罵回去,不用管他是不是長輩,在弘揚傳統文化的道路上,所有擋在路上的都是妖魔鬼怪,咱們一身正氣,不怕他們這些老頑固。”
玉雕館的人被罵得抬不起頭來。
望舒心裡一陣暖意。
果然不管什麼時候,有人撐腰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望舒說:“知道了,師父。”
戴振和又喊戴成葉過來:“你也是,師妹被罵,不知道幫著罵回去嗎?平時和我頂嘴的臭脾氣去哪兒了?敢情是對內不對外嗎?”
戴成葉笑嘻嘻地說:“知道了,師父,下次誰罵師妹,我就罵誰!”
戴振和點點頭,說道:“這還差不多,得了,我這把老骨頭坐了一天也累了,小舒,成葉,這裡交給你們了。”
望舒點點頭。
玉雕館的負責人灰溜溜地走了。
戴成葉說:“哎,師妹,我和師父回家了,今天真是心驚膽戰,我還以為師父是來罵我們的呢,沒想到是來替我們找場子的。還是師妹你了解師父,師父沒有那麼古板,還挺洋氣的,就是最近看電視劇看多了,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東北口音……”
戴成葉邊嘀咕邊走了。
望舒笑了笑,回首看見沒關展館的門,走過去準備上鎖,目光觸及到一屋子的通草花時,她心裡忽然就柔和了幾分,一種名為歸屬感的情緒悄然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