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1 / 2)

姑姑在上 八月薇妮 9175 字 3個月前

仙草越發覺著這話刺耳, 不禁抬頭看向趙踞。

不料正對上皇帝注視過來的那雙好看的鳳眼, 眼尾恰到好處地挑起,明明無情,卻偏給人一種多情之意。

這雙眸子如果是放在一個成熟溫和的男子臉上, 必然會顧盼溫柔,迷倒眾生。

可是少年皇帝的容貌俊美太過,鋒芒明銳, 那微挑的眼尾在招搖之餘, 便仿佛隨時都勾著致命的刀鋒之色。

仙草聽見自己的心裡擂鼓般敲響了兩下。

她的目光在一瞬間自動脫離了自己的意識,從皇帝凝視的眼神往下, 鬼使神差地落在了那微抿的唇上。

兩個人在這時候竟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彼此打量。

乾清宮內殿之中, 出現了一種極為微妙的氣息。

雪茶在旁邊看的甚是蹊蹺, 小心地偷瞥了皇帝一眼,卻見皇帝的臉上似笑非笑, 時不時地打量仙草。

再看仙草, 卻見她癡癡呆呆似的盯著皇帝,竟然看的目不轉睛,十分忘我, 哪裡還有什麼半分的“恭謹規矩”可言。

然而這種氣氛卻比之前兩個人一言不合的場麵還叫雪茶心驚, 他提心吊膽的, 生恐趙踞在下一刻隨時翻臉, 恨不得過去一腳踹醒了仙草。

雪茶抬手攏著唇, 極微弱地咳了聲。

仙草卻仿佛全然沒聽見。

皇帝偏偏聽見了。

趙踞目光一轉, 看向雪茶。

這瞬間雪茶的汗都冒出來了,幾乎縮成一團。

就如同雪茶方才在殿外跟仙草說過的一樣,這段日子仙草不在宮內,雪茶伺候皇帝伺候的很是順心,皇帝的表現總是合乎常理,十分正常。

但是直到這一刻,雪茶明白自己的好日子結束了,從此他又要開始君心似海、自己在這海裡遊來遊去都摸不著邊兒的磨練了。

皇帝醒了神,便道貌岸然地繼續說道:“聽說,你一路上遇到若乾凶險,你跟朕說說,都經曆了些什麼?”

仙草仍是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

雪茶實在忍無可忍,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搖了起來:“皇上問你話呢!”

仙草渾身一顫,猛地醒悟過來,她看看雪茶,又看向前方的趙踞,望著對方笑意閃爍的眼睛,臉上突然無法遏製地紅了起來。

***

仙草低著頭,慢慢地將自己出京後的遭遇一一告知了皇帝。

這一通講述,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說完。

趙踞擰眉聽罷,冷笑說道:“果然宮內有太師的細作。除了那個夏葉,隻怕還有彆的。”

仙草聽他提起此事,說道:“皇上,之前太師命人傳了我去府內,竟然問起……徐爺的事,可這件事明明隻有譚伶知道……”

趙踞道:“說到徐慈,此人假冒欽差,潛逃在外,譚伶要拿下他,你竟敢攔著?”

仙草求道:“皇上,徐爺畢竟是太妃唯一的親人了,之前且是為了救我才冒險行事,我實在無法坐視他又遭危難。求皇上饒恕,如果實在怪罪,就怪罪奴婢吧。”

趙踞一時並沒出聲,默默地看了她半晌,臉上的笑意卻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仙草並沒打量,自不知道,旁邊雪茶卻瞧見了,不由為她緊張。

畢竟徐慈所犯的乃是滔天罪行,假冒欽差?虧他想的出來。

不過,之前徐慈在贛城做的那件事,原本也是誅九族的大罪,還不是大事化小了?

雪茶心中暗歎:怎麼徐太妃的兄弟行事總是這樣的驚世駭俗呢。

終於,趙踞說道:“你可知道,這兩日蔡太師上了折子,他一口咬定了滄州牢城營眾人之死是徐慈自導自演的,而且連周知府的死也是徐慈所為。”

仙草忙叫道:“皇上,這不是真的。”

“朕自然知道。”趙踞本不想跟她說那些話,畢竟她不過是個女子……還是個他自認討厭的家夥。

但不知為什麼,竟然無法按捺:“牢城營眾人之死,分明就是周知府跟太師的人主導的,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有殺了徐慈,反而招來了禹卿。還讓禹卿反客為主,拔除了濟南府……”

仙草屏住呼吸。

皇帝輕描淡寫地:“自打濟南府出事,彈劾禹卿的折子便雪片一樣,朕卻不怪他。他做的好,危害地方貪墨不用的官員,早就該殺了。朕不怪禹卿,自然也不會怪徐慈。”

仙草也是萬萬沒想到皇帝會說這樣的話,微睜雙眸看向趙踞。

趙踞道:“徐慈給發配,本就是不得已的,太師跟其他的人卻總不想放過他,徐慈潛逃,也是為了自保而已。至於他假冒欽差,倒是為了救你,也罷了。”

“皇上……”仙草喃喃地喚了聲。

她對這位少年皇帝向來頗有微詞,但是這還是頭一次,她有些敬仰似的望著趙踞,發自肺腑的想要山呼萬歲再加一句:“皇上聖明。”

同時心裡想:皇帝今天大概吃錯藥了。

不然為何會這樣的英明神武,寬宏大量,善解人意,堪稱可愛。

但仙草馬上想到另一件事:“可是皇上,蔡太師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趙踞道:“你指的是禹卿,還是徐慈?”

仙草眨眨眼:“都有。”

“你倒是挺貪心。”趙踞白了她一眼,卻很耐心地說道:“如果你是擔心徐慈,那很不必要,他既然有本事把你從五龍潭救出,甚至從譚伶手底全身而退,那麼他就一定有自保之能。再者說,朕已經放他一馬了,倘若他連自保都做不到,那也罷了。”

仙草舔了舔嘴唇。

趙踞望著她這無意識的動作,繼續淡聲說道:“至於禹卿,朕倒的確是有點為難了。”

畢竟明麵上的彈劾來的太多了,不管怎麼樣,本朝曆來以文官為尊,如今身為武將的禹泰起,在不是自己的地界上罷黜了一位知府,這早在京城內引發了軒然大波。

甚至不必要蔡勉先大發雷霆,其他的滿朝官員就群情憤憤了。

更何況,原本給押解進京處置的周知府,居然半道上給人殺了。已經有許多官員不由分說地把這罪名也摁在了禹泰起的頭上。

皇帝一直在對付那些嘵嘵不已的言官,雖然可以不理,但每天上朝都會有人衝著自己狂吠不休,到底也不是賞心悅目的事。何況這些人聯合起來,倒也不是一股可以小覷的力量。

再加上蔡勉一直施壓,如果不是皇帝對蔡勉用了一點手段,這會兒隻怕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仙草見皇帝不語,心裡卻也猜到了,當初她就此事跟徐慈說起過。現在看皇帝眉頭深鎖,便明白此事還未完全解決,一時也替皇上擔憂起來。

仙草不由問道:“皇上想如何處置?”

趙踞道:“明麵上總要有個交代,不過……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皇上指的是什麼?”

趙踞見她一直追問,卻難得地沒有發脾氣:“一是貪墨枉法的證據,二是殺死周知府的真凶。若能找到殺死他的凶手,那就可以平息大部分人的怨憤。”

雪茶在旁邊,不由聽的入了神,這些話連他這個貼身伺候的人竟然都不知道,皇上沒跟他說過,如今卻難得地都告訴了鹿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