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 縱容(2 / 2)

是夢筠沉默地注視著他和柏卷等人的身影,眼睛黑得讓人心悸的時候。

是夢筠麵對他時總是裝出甜美的笑容,然而轉過身來卻默默點燃煙的時候。

其實早在中學時期,夢筠便接受過一段時間心理疏導。那時她父母接連死亡,母親的離去對夢筠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她幾乎整夜整夜地失眠。

沈域清本來,直到夢筠又開始反常地追求自己,整日黏在自己身邊。

而夢筠和父母感情極深,對母親十分依賴,怎麼可能在母親走後,心大到立刻放下繼續追求他人。更何況那時夢筠分明已經立下要好好學習的誌向,對他也再沒有從前喜歡時的姿態。

沈域清為此找來治療師,試圖幫助夢筠疏導心理。

最初的檢測結果並沒有異常,醫生私下分析,說夢筠很可能是在遭遇親人去世的重大打擊後,將沈域清當作新的支柱,畢竟他與她青梅竹馬,如今也是極少數幫助她的人之一。

那位醫生說:“她應當是怕你離開她,所以才會做出這些表現。”

在持續數月心理疏導後,夢筠從最開始的積極應對,再到後麵的不耐煩。而心理醫生也開始約談沈域清,表示夢筠根本不配合治療,在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

終於在某次補習時,成績下滑的夢筠對沈域清大發脾氣。

她摔了筆,撕了沈域清的補習書,近乎帶著哭腔喊道:“這種所謂的談話治療沒有絲毫作用,完全是在浪費耽誤我的學習時間!!”

那是夢筠第一次吼沈域清,她雙眼通紅,情緒明顯不對。

沈域清怔在原地,起身本想勸阻,夢筠卻整理好桌上的東西,把書和作業裝進書裡,說自己以後再也不會麻煩沈域清了。

沈域清對她本就心有愧疚,看夢筠神情平靜,聯想到她母親不久前跳樓的事情,以及醫生提及夢筠掩藏的秘密……

他沉默片刻,當即答應不再逼著她每周去三次心理疏導。

夢筠瞬間收掉眼淚。

她注視著沈域清,然後緩緩露出笑:“謝謝你域清哥哥。”

她重新坐下,說:“你快給我講題吧,我這次考試退步了好幾名,要努力了。”

沈域清望著她,半響沒有說話。

夢筠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他:“域清哥哥,你乾嘛啊?”

她大約是心情好了些,居然耐下心跟沈域清解釋:“域清哥哥,你不知道,接受治療很痛苦的。我要一遍一遍重複那些不好的記憶,我會記起爸爸跳樓時的血,媽媽走的那天晚霞,我會想到你叫我跳進水裡時的天氣,好冷……”

“我要在醫生麵前哭,哭不出來,他就說我在掩藏東西。”

伴隨著夢筠無辜的聲音,沈域清似乎也感同身受到那種強烈的痛苦。

他望著夢筠,沉默說道:“如果你不去治療,會開心嗎?”

夢筠笑著點了點頭,於是沈域清再也沒提過心理疏導的事。

直到數年過去,沈域清才發現夢筠從未走出過陰影。

當他看見監控視頻中,夢筠私下出入心理醫院,並且重複出現多年前的應激行為時,他便明白自己錯的有多徹底。

沈域清閉上眼,半響才睜開眼,緩緩道:“說來怪我。”

怪他當斷不斷,怪他太過膽小,害怕失去。

沈域清其實非常明白夢筠在恨什麼,在怨什麼,在痛苦什麼。但他不敢問,不敢說,不敢深想。

但他總是懷揣著僥幸心理,心想隻要不提及,或許有一天夢筠便會忘記從前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於是沈域清刻意忽視過去的事情,甚至在其他人提及自己和夢筠學生時代的事情時,他甚至會勒令其他人停止議論。

麵對江宿印的注視,沈域清緩緩道:“我其實很早便發現了夢筠的反常,但我和她都在逃避真相。”

當初醫生說過夢筠在掩藏什麼,沈域清想到求婚現場時夢筠的那些話,恐怕對方便是在隱藏對他的恨和報複。而自己恰好不願得知真相,又處於愧疚,便始終裝作不知情,縱容夢筠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一個不願說,一個裝作不知情。

他在縱容夢筠傷害自己,卻沒想到這種行為也是在傷害夢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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