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跨上自己騎來的二八大杠,跟在了晏姝後頭。
一路上聊了聊,晏姝才發現毛冬妮其實挺有主見的,知道劉彩玲不好對付,就不上趕著找罪受了。
她哭夠了,迎著夏夜的風笑著給自己打氣:“其實從他三年不給我寫信就能看出來,他壓根沒把老一輩的婚約當回事,指不定心裡已經有人了。我呢,跟他連手都沒牽過,連男女對象都算不上,倒是便宜彆的姑娘了。其實他人不錯,就是嘴笨,木訥,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叫內向,三棒槌錘不出個屁來,讓人乾著急!”
晏姝也看出來了,這小老弟剛才表現得似乎有點冷漠,其實臉憋得通紅,估計是真的不善言辭吧。
她回頭笑著安慰道:“不提他了!冬妮,你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家庭條件也挺好,放心,會有好男人等你的。”
說話的時候,她好像看到後麵有個人,也騎著二八大杠,不遠不近地跟著。
她沒有多想,指不定是哪個吃席的要回去了。
等她把毛冬妮送到家門口,轉過街角往回走,才發現路邊梧桐樹下站著個人。
也許是昨天剛回來家裡沒有合適的衣服,身上還穿著軍裝,整個人高高瘦瘦地站在陰影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旁邊的二八大杠有點可憐,車撐子怕是要報銷了,歪歪扭扭的,風一吹就能倒,更襯得他高大挺拔。
這行頭這身高,就算不看臉,晏姝也認出來了。
剛在巷子口見過,是楊懷譽。
年輕的小夥子,身上蓬勃著一股朝氣,又是在部隊錘煉過的,鐵骨錚錚,一身傲氣。
她靜靜地走過去:“後悔了?後悔現在就去跟人家道歉,說不定還來得及。”
“沒。”楊懷譽聲音悶悶的。
說話的時候,兩人視線交彙,也就這麼一瞬間的對視,楊懷譽下一秒就收回了視線,耳根子滾燙,風吹過,把他聲音裡的一絲慌亂掩蓋:“姐姐,走吧。”
晏姝應了一聲,跨上車騎在了前頭。
楊懷譽跟上,目光像秋日山林裡的火,盯著她那一頭的青絲,熊熊燃燒。
半路被紮了胎,晏姝隻能下來推著走。
楊懷譽安靜地跟著,找不到破除沉默的話題。
倒是晏姝,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一些部隊的事。
每到這時候,他就會簡單地回答一下——
“嗯,訓練挺苦的。”
“還好,男人怎麼能怕吃苦。”
“探親假全攢著了,沒用上。”
“沒回來是因為不想回來。”
“為什麼?”
不想說。
晏姝沒有追問,又換了個話題:“冬妮這邊,你怎麼跟你娘說?”
“不用,我的事自己做主。”楊懷譽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
晏姝理解為——對封建父母的怨念和反抗。
便誇了句:“挺好,男孩子有主見比什麼都強。哪怕走彎路,那也是自己的選擇,得來的經驗教訓是無價的。好了小楊,我到了,你是不是還沒吃?我去給你弄點飯菜。”
“不了。”楊懷譽拒絕得挺乾脆。
“哎呀,客氣啥啊,你等我一下,有碗八寶飯應該沒人動,我去給你端出來。”晏姝把車停好,說著就跑廚房去了。
楊懷譽站在她家門口,握著車把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麼,走了。
等晏姝端著八寶飯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他逐漸隱匿在黑暗中的背影。
嗨,這小老弟,還挺見外。
算了,她自己吃。
正心滿意足在楊樹下扒拉著,就見二嫂蘇錦娘找了過來,陰陽怪氣道:“呦,吃獨食呢?”
“二嫂你有事就說。”沒必要捏著個嗓子學妖精。
“我怎麼聽人說,你和王老哥睡了?我就說嘛,他怎麼忽然公雞打鳴,願意給彩禮了。可真是辛苦你了啊妹子,回頭拿到錢,我叫娘給你添身暗紅色的嫁衣,畢竟你這死了男人的,不能穿正紅。”蘇錦娘笑得可開心了,晏姝這一嫁,好歹能填補一下家裡的虧空。
晏姝忽然站了起來,把沒吃完的八寶飯扣在了蘇錦娘臉上:“你他爹的造什麼謠呢?姑奶奶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眼看著晏姝就要跟蘇錦娘乾仗,剛走出去一百多米的楊懷譽又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