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芸蕊就這麼坐在車裡大聲喊叫, 就算女總裁的這輛豪車隔音不錯，但那樣淒厲的慘叫聲還是從剛才她開啟的窗縫中傳了出去。
沿路有幾個戴著紅袖章的輔警聽見車裡傳出的喊叫聲之後, 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場，用力敲了敲那位女總裁的車窗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這時候木芸蕊和那位尚不知姓名的女總裁哪裡管得了什麼人類輔警, 也顧不得在那些輔警準備往車窗裡麵看的時候隱藏些什麼。
她能夠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消去木芸蕊臉上正流淌著的鮮血。
木芸蕊會突然七竅流血倒並不是因為受了重傷之類人類的理由，而是因為她身體內的鬼氣快速流逝，所以她的外表正在慢慢顯露屬於厲鬼的真正模樣。
“抱歉。”感覺到自己身體中的鬼氣被一點點抽空，論資曆要比木芸蕊多上百年的女總裁此刻也顯得臉色刷白, 很勉強地將車窗開啟一些之後，就對那兩個在窗外敲了很久的輔警說, “抱歉，我妹妹現在真的很難受。”
輔警觀察了好一會兒，但也隻看見兩個挺漂亮的女人坐在車裡，看起來也不是什麼暴徒犯罪分子, 隻是那個讓人覺得有點眼熟的白衣服女人在那裡不停喊叫而已。
看那個女人直冒冷汗的額頭和極為痛苦的表情……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的肚子平坦, 兩個輔警甚至以為這個女人就要在車裡生孩子了！
而坐在駕駛座上那個女人看起來年紀稍微大一些，她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做什麼, 隻是好像非常擔憂地抓住了那個女人的手, 貌似是在安撫她。
瞅了半天沒瞅出任何異常，那兩個輔警隻能認定是白衣服的女人因為身體不適而在公共場合大喊大叫。
“要不要去醫院啊？”那兩個輔警還好心地問了一句。
“我們馬上就去。”女總裁此刻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哪裡還有把車開走的力氣，所以一邊把車窗關上一邊繼續說, “不過我妹妹很難受, 我打算等她平靜一些之後再開車去醫院。”
為了不讓那兩個人類輔警懷疑, 女總裁還加了一句說：“我妹妹這是老毛病了，就算不去醫院隻要過一會兒就好了。”
“原來是這樣。”那兩個輔警看了看對方之後就笑了笑轉身離開，女總裁遠遠還能聽見他們念叨了一句，“看那姑娘挺漂亮的，就像是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明星一樣，沒想到竟然腦子有病。”
車裡的兩隻厲鬼此刻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人類的閒言碎語，深色的車窗剛剛關上，木芸蕊的下半身就直接化成鬼氣四散，這一次木芸蕊就像是失了神一樣壓根就沒有精力再將四散成鬼氣的下半身再次凝聚起來，隻能依靠身邊的這位女總裁繼續輸送鬼氣才慢慢有了一些實體。
“木芸蕊！”在那紮耳的尖叫聲當中，女總裁用更大的聲音喊道，“告訴我，他們到底在你夢境中乾了什麼！是什麼讓你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告訴我啊！”
但木芸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即使在女總裁全力輸送鬼氣的情況下停止了喊叫，但還是像突然癡傻了一樣愣愣地看著車頂，隻差從嘴角流出口水來驗證輔警口中腦子有病的猜測了。
“木芸蕊！告訴我發生了什麼，然後我才能幫你！”女總裁對木芸蕊是真的很上心，所以這一次才會三番五次地警告和出手相助，沒有不顧情麵地將變成這副模樣的木芸蕊直接放棄，“如果你不說的話，你今天就死定了！”
但木芸蕊此刻又怎麼可能作出反應？
如今她就是一個向夢境輸送鬼氣的工具和媒介，除了幫助白不語一步一步走向夢境深處之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這麼傻傻看著夢境中所發生的一切。
就連木芸蕊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白不語的這個古怪夢境能夠耗儘她的鬼氣呢？為什麼這樣一個像是在古裝玄幻劇裡隨處可見的特效場景夢境會逼得她近乎魂飛魄散？！
白不語究竟想通過這個夢境做什麼或是知道些什麼？
這個位於雲霧之上的山崖究竟位於什麼地方什麼時代？
那個背對著白不語坐在山崖邊古樹下的人究竟是男是女？是什麼人？
而這些問題其實也是白不語想要知道的！
*
在木芸蕊和那個女總裁數百年鬼氣的全力支持下，白不語總算又成功前進了兩步，那個圍繞在她耳邊的模糊聲音也比之前顯得要更為清晰。
“你又來了。”
這一次白不語終於能夠肯定，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聲音和夏九段有些相像，但夏九段從來不會像那個人那樣說話，聲音低沉，略帶笑意。
夏九段從來不笑。
“我是誰？你認識我嗎？”白不語知道這個夢境的力量隻能夠讓她走到這裡，整個夢境早已經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崩塌。
所以如果白不語執意再往前走一步，一切都會灰飛煙滅。
白不語嘗試著向那個背影提問，想問問他為什麼說自己“又”來了？他又是誰？為什麼她要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他？
“這次是變成雲鼠嗎？”那個背影又說了一句。
雲鼠？
站在後麵的白不語打量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還是原來的樣子……那麼，是回溯夢中的自己變成了雲鼠嗎？
但……雲鼠是什麼？
白不語輕皺眉宇，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名字的鼠類。
重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之後，白不語發現這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古怪和陌生，不知名的樹、不知名的植物、不知名的山崖和不明身份的背影。
這山崖的周圍飄浮著雲霧，還有不知名的禽鳥從雲霧之上低低飛過……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在白不語怎麼都想不通的時候，那個背影卻再次開口說道：“這是你第幾次陪我在大言山等日出？下次你又會變成什麼？究竟哪一個才是你真正的模樣？”
白不語對夏九段之外的任何雄性都不感興趣，所以對眼前這個隻看得見背影的家夥也沒有任何好感，總覺得如果這個家夥是正對著自己的話，她就可能從這個夢境中得到更多線索。
可偏偏這個家夥一定要背對著自己裝帥？！
正麵一定很醜！
不感興趣歸不感興趣，白不語還是將眼前這家夥說的每個字都記在心上，而且還記住了一個特彆的地名——大言山。
下一秒，白不語就看見那個背對著她的家夥拂袖而立，竟然是一副準備轉過身來的樣子！
快轉過來啊！
白不語正要看看這個沒事坐在山頂上裝帥的雄性長什麼樣子，突然就聽見一陣喊聲在整個夢境空間中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木芸蕊的聲音！
她撐不住了！
在那一瞬間，白不語有一種看看到一半遇到作者卡章的感覺！
“不行！這樣壓根就不行！”白不語腳下的地麵在顫抖，整個空間都似乎有了裂縫，所有的一切都在四分五裂。
但即使這樣，白不語還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試圖將鼻梁上的眼鏡直接摘掉，將自己的鬼氣全部輸送到這個夢境中去，隻為了問問那個背影男——
她到底是誰！
可就算白不語的眼鏡在夢境中摔碎，她的鬼氣對這個夢境也沒有任何幫助。與之相反，這個夢境反而會因為白不語的憤怒而加速崩壞！
白不語周圍的夢境碎裂，她就踩著那些碎片向背影男邁步，然後大喊著問道：“告訴我！我到底是誰！是什麼讓我變成厲鬼！”
也許是白不語最後的掙紮有了效果……
當一切碎裂，當一切回歸黑暗，白不語的麵前卻還留下了一個“人”。
一個和白鬼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那是白不語最初的模樣，也是鬼界舊部天王鬼將們最熟悉的那個“鬼王”。
不經任何改變的真正模樣！
當然也就是白不語她自己。
白不語就這麼看著另一個自己站在正對麵，看著另一個自己穿著和背影男一樣古怪的袍服布裙，比現在長得多的頭發斜斜挽著，耳墜和發飾更像是某些新鮮摘下來的花草細葉。
那個白不語的臉上沒有任何笑容，表情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冷漠冰寒。
“你到底是誰？”白不語再次開口詢問。
寂靜無聲的黑暗中，白不語的聲音無數次回響，一聲比一聲更響亮，但對麵的那個自己卻隻是靜靜看著她，一動都不動，像是假人一樣。
“你到底怎麼死的？”
白不語的聲音再次在黑暗中回響。
但她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在黑暗中，白不語突然清楚地看見對麵的自己笑了，原本滿是冰冷表情的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麼值得欣喜的事物或是人。
與此同時，在對麵那個自己的身後，竟然出現了一對白色的虛幻之影！
那虛影的形狀看起來……竟然像是一對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