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也就是幾個雞蛋, 被人圍著這麼批判, 那幾個首都來的都有些受不了的:“不就是幾個雞蛋嗎, 我們賠錢就是了,你們這窮山惡水出來的老百姓真是一個比一個的刁鑽,多少錢?”
彆看這些老百姓們嚷嚷的挺起勁兒,仿佛他們心裡麵真的是一點兒都不心虛的,其實大家夥心裡麵都挺沒有底氣的, 和葉老三那樣天生臉皮子就比彆人厚實的到底是少數,這樣子碰瓷兒,大家的良心還是比較過不去的,可一聽到這領導罵他們窮山惡水出來的刁民, 大家就不乾了。
他們可都記得葉老三說的那番話呢。
看不起農村人呐, 覺得農村人和她們在一個學校裡上學簡直就是弄臟了他們的空氣呐,加上他現在的這幅做派,那老大爺咬咬牙:“我這雞蛋可都是家裡麵散養的老母雞,一個蛋一個蛋的生出來的,這一個雞蛋以後就是一隻小雞,一個小雞長大了就是大雞, 一隻大雞能賣六七塊,你說說你怎麼賠我的?”
“老東西給臉不要臉的!賠你雞蛋就行了, 你還想要一隻雞的錢?”那幾個首都來的麵色鐵青,這還了得?要是按照他們這樣子算計,光是這一籃子雞蛋,就把他們這些人加在一起一個月的工資都弄走了, 他們一個月才多少錢的?
越是天子腳下,越是正兒八經的大地方,監察力度越大,他們一個月的工資,真的隻能勉強養家糊口而已,也就是說出去體麵,賺的還不如人家做小買賣的多呢。
一下子就要賠出去這麼多,哪個舍得?
已經提前從二把手那裡得到消息的縣領導就拐彎抹角站在葉老三那邊說話。
“哎……幾位領導有所不知啊,我們這個縣位置比較靠近內陸,山比較多,也不是什麼經濟開發區,百姓們的生活可落後,尤其是下麵這些村裡的,家家戶戶都把家裡的畜生當寶貝,誰家小孩要是偷吃了鄰居家的雞蛋,那兩家子是真能打一上午,這樣吧,我下去和他們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少賠點兒。”
曹海誠那邊的那幾個這些日子又沒有實地考察過,怎麼知道這邊的老百姓們到底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這些日子他們天天被一把手帶著下館子,一把手還叫了好幾個單位裡能喝的,每天都把他們灌的爛醉,啥事兒都做不成了,還以為這邊真的和縣領導說的似的,是個窮的連飯都吃不上的小破城市呢,便揮了揮手讓縣領導下去處理了。
他們幾個在車上誇誇其談。
“哎呀,這小地方就是小地方,比我們大城市的差太多太多了。”
“就是,小地方人的素質水平就是不行。”
“還把雞蛋當成寶貝疙瘩呢。”
……
縣領導下了車,說了幾句好話,把那老大爺帶到了一邊,從懷裡麵給他掏出來一根煙:“是大柳樹村的葉老三給你們出的主意吧?”
他是縣城裡麵的一把手,平日裡少不了要參加各種類似於村乾部表彰大會這樣拋頭露臉的活動,和村乾部合個影啥的,下麵的村民們也都曉得他是縣城裡的領導,對於他說出葉老三的名字,老大爺沒啥驚訝的。
這種卷成一根根的煙可是稀罕東西,那大爺雙手接過那根煙,使勁聞了聞,往耳朵後麵嫻熟的那麼一夾:“嗯,這些大城市的城裡人看不起我們農村的,欺負我們農村考出去的娃娃,還準備來找我們農村娃娃爹媽的事兒,領導,你們管不管?”
縣領導就苦笑兩聲,搖了搖頭:“這事兒吧,我不敢管,也不好管。他們雖然就是一群小蝦米,和人家到底是首都來的,弄不好背後就有人,我要是管了,我就得遭罪的,你們差不多就行了,彆一次性鬨騰的太厲害了,咱們啊,講究好事多磨,明白不?”
“我們曉得,我們這些日子可是商量出來好些騷點子呢。”
這個葉老三,真是一點兒都不能小看的。
縣領導瞅了一眼車裡麵那幾個。
真是不知道他們背後的那個大人物咋想的,連小的都對付不了,怎麼就還想著對付大的呢?人家葉魚整個縣都是有名的小傻子,乖學生,就這樣的都對付不了,腦子裡麵裝的都是啥草包蛋的。
“成,彆要的太狠了,咱差不多就行了。”
“恁放心,我們有數。”
縣領導便回了車上去,裝作一副很是費心費力的事兒:“幾位領導,我好好的批評教育他了,那大爺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就要個成本價,幾位領導的意思是?”
一開始把頭伸出去問話的那個就又把頭伸了出去,上上下下打量了老大爺一番:“大爺,你說,要多少錢的?”
老大爺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兩把,做出一副心疼的樣子盯著地上的那些雞蛋:“我,我也不多要,我就是要我的雞蛋的,我們這裡雞蛋都是限量供應的,就算你給我錢,我也買不到這麼多雞蛋了,我就要這些雞蛋,這雞蛋是我挑著扁擔從人家家裡挨家挨戶收購來的,裡麵能下小雞的雞蛋,一共一百零六個,我就要這樣子的一百零六個雞蛋,彆的啥都不要的。”
這要求比直接要錢還難辦的。
首都來的這幾個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咋辦的好了。
人家老大爺這可沒敲竹杠,就要原原本本的賠償而已,可這一百零六個能生出來小雞的雞蛋,這得一個個拿起來對著光亮處看半天的,得耽誤多少時間的?
縣領導試探性的提議道:“要不然,咱們幾天就先不過去了?反正咱們又沒有正式下通知的,明兒再去下麵找他們也一樣,這折騰來折騰去的也快中午頭了,又到了飯點兒了,咱們再去喝幾杯,把補償老農民朋友雞蛋的事兒交給下麵這些人去做,咱們好好喝幾杯,去去今天這個倒黴氣兒!”
這幾個人就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