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我是在想,咱們洛州軍雖在這一年裡訓練有素、軍紀整齊,兵多將廣,糧草也足……”
“可畢竟麵對是西涼鐵騎,無比凶殘。”
“便是再如何十拿九穩,萬一出了變數,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更何況,一起兵戈,又免不了勞民傷財,生靈塗炭……”
沒想到邵霄淩還真信了他的鬼話:“唉,是啊。”
“一旦打仗,總免不了兩地的許多百姓要無辜受累、家破人亡。興亡都是百姓受苦,實在叫人於心不忍。”
“阿寒,你說若能有什麼法子,咱們與西涼和談不戰,該有多好?”
“這樣就沒有無辜之人死去了。”
“咱們與他們和談後,還能同西涼做貿易,他們賣給咱們牛羊,咱們賣給他們糧食。兩邊百姓都安居樂業,富庶快活,難道不好麼?”
“……”
“真的,乾嘛一定要打。”
“阿寒,真就必須得打麼?就沒有一點和談的可能性,一點點都沒有?”
“……”
“沒有。”
雖然其實,也未必沒有一線希望。
慕廣寒也不是沒想過——也許呢?
也許,燕王看清當下形勢,再考慮一下與城主那段生死相隨的感人真情,指不定能願意坐下和談呢?
然後,就莫名其妙和談成功,從此南越西涼和平止戰、互信互愛,兩邊將領和和美美並肩共事,共同致力於搞好貿易、安定民生。
沒有各懷鬼胎,沒有拖延背叛,就這麼一起為了天下太平而共同努力。
“……”
世間事真能那麼簡單就好了!
但怎麼可能啊?抱有這種不
() 切實際的期望,是愚蠢的!
所以,慕廣寒如今隻是在等罷了。
等夏天,西涼飛蝗的旱季,燕王最焦頭爛額的時候。
到時就是他毫不猶豫出兵之時。
……
慕廣寒是萬萬沒想到,西涼蝗災之前,居然會先內亂。
北幽國師倒也是個不屈不撓的人才——當年兵力疲憊,他就逆天啟用屍將。屍將不行了,他又開天眼。天眼不行,他這回又煽動了一些還沒為剿滅乾淨的雁氏一族老臣餘黨,從西涼內部拉起叛軍。
搞得燕王被迫在兵臨華都城下之際,又再次分兵回去,兩線作戰!
但慕廣寒不知道的是。
燕王這次回去,其實是一邊打擊叛軍、一邊帶領百姓滅蝗,一邊還要對他死命封鎖消息。
蝗蟲已在西涼過境了,損失慘重。
趙紅藥人都麻了。
真的。
人,可以因為自身實力而處處受限。但,不該總是單純因為倒黴而處處不順。
可是西涼近幾l年,難道不是喝涼水都塞牙???
打洛州碰上月華城主,待西涼遇到刺客屍將,想好好休養生息,結果被神經病北幽纏上。好不容易北幽快打完了,勝利在即結果旱災、蝗災一起來?
就想問。
能遇到點正常人該遇到的事情嗎!!!
但凡有任何一件事沒那麼離譜,燕王此刻早該在華都皇宮登基稱帝了吧???
如今卻落得這樣焦頭爛額,如之奈何?
時不利兮騅不逝,就問奈何!
幾l天下來,蝗蟲太多,滿天黑壓壓的,死命點火撲殺也根本救不過來。儘管西涼軍已經帶百姓努力補救,所到之處仍儘是哭喊一片。
幾l天下來,宣蘿蕤眼眶紅紅的:“好不容易就要收成的小麥,全被吃完了。實在是叫人太不甘心!()”
西涼鐵騎天下無敵,區區叛亂幾l天就被平定了。麵對這鋪天蓋地的小蟲子卻是束手無策。
趙紅藥看著蝗蟲走後光禿禿的農田,也是茫然憂心。
事已至此。
哭也無濟於事。也隻能寄希望於,燕王一定還有辦法——
畢竟他一向,總有辦法。
結果。
燕王也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口黑漆木的大棺材。
人直挺挺的,躺在裡頭。
趙紅藥:……⊙()”
宣蘿蕤:“……”
師遠廖:“燕止,你在乾啥啊?!多不吉利啊??”
燕王幽幽道:“無妨,離死不遠,提前一躺。”
“……”
“……”
趙紅藥歎了口氣:“咱們這一回派去東澤的人,又一個也沒回來。”
“……”
西涼真正的敵人,一直都是南越、是月華城主。
彆人不知道月華城主實力,燕王卻一直都知道。但奈何倒黴,一
() 直遭北幽軍瘋狂牽扯。
某種意義上(),自從從被北幽纏上?[((),西涼就已經輸了一半。
唯有迅速推平北幽,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所以燕王在北幽才會用了那樣不要命的打法,不到半年推到皇都。可偏偏,就在即將打下皇都的當口,又來了這麼一場蝗蟲天災!
這完全就是不給西涼一點活路。
要換成彆人,被老天爺這麼磋磨,可能就放棄掙紮算了。
也就是燕王。
還在儘力想法翻盤,這次回來“平叛”期間,燕王已私底下不知道偷偷派了多少人去東澤,給東澤開了好到要命的條件。
在此之前,其實早在西涼出兵北幽時,燕王就一直在私底下偷偷給東澤開條件了。
一切指在說動紀散宜,讓他彆跟南越結盟。
西涼願意大力扶持東澤,到時候三足鼎立,三分天下。
當然,西涼肯定不是真想三分天下。
一切隻是為了穩住東澤。但無論如何,西涼給東澤開的條件都是常人難以抗拒的優厚。
即便如此,東澤至今不為所動!
燕王也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趙紅藥:“最壞的可能……東澤已與南越結盟了。”
那他們就徹底被將死了。
那燕王這棺材,就躺的也是無比應景了。
反正早晚要躺。
都是個死,沒有解,找不到生機。
師遠廖:“不是啊,怎麼可能突然就無路可走了?明明咱們都快把北幽打下了啊!”
“就、就算他們聯手,咱們至少也能跟他們劃江而治吧……”
趙紅藥:“沒那麼簡單。”
“很簡單的!你們過來,我拿圖給你們看,我……”
燈火通明。
師遠廖費儘心機推演一整晚。所有可能、所有戰法,都被駁回。這場戰爭,從一開始西涼人力物力就大量消耗、舉步維艱。
而蝗災,直接泯滅最後一次希望。
已是死局。
“可惡,都是那什麼狗屁國師,腦子有病!怎麼就盯著咱們西涼,不是南越先打他們的嗎,他為什麼不打南越???”
“我就不信北幽那些人真那麼蠢,會不知道我們兩邊玉石俱焚隻有南越會漁翁得利。可為什麼他們知道還這樣做,就是有病,有病!他媽真想回華都把他們狗頭都擰下來。”
“……怎麼辦?”
如今怎麼辦?西涼被這場仗拖的,成了一隻外強中空的紙老虎。
都想不出任何活路。
“除非……”
師遠廖:“燕止,你還有辦法?你果然還有辦法!”
“辦法是沒有。”
“倒還有一些……同城主過去的交情。”
“……”
“興許略有指望能——”
“求個和。”
師遠廖:“求和!?他若
() 真的已與東澤聯盟(),下一步就是鯨吞整個天下!他又怎可能輕易答應咱們求和?更何況——
放心。
若是旁人⒛()_[((),自然不會搭理。但本王與他,畢竟也有過十、分、深、厚的情誼。”
“城主重情,未必不會賣本王個麵子。”
“……”
師遠廖深深吸一口氣。
他腦子裡嗡嗡響,忽然想起無數次深夜長談,他和何常祺哈哈嘲笑燕王無能,成天美人計釣魚願者上鉤,結果月華城主還是死活沒有釣上來。
殊不知。
這麼漫長的美人計,結果在這兒等著呢?
狡兔三窟,他的美人計其實不是給西涼挖人才。而是想著王途霸業乾不下去了,提前給自己挖退路呢?
“不過,城主近來,倒是心硬得很。”
“究竟會如何對待本王,還得……試探一下。”
“試探?”
“嗯。”
燕王起身,敲了敲棺材板:“明天放出消息,就說我死了。”
“他若不舍,自然來吊喪。”
“到時當麵求和,也容易些。”
“他若能舍得,嗯……隻好再想彆的辦法。”
“……”
師遠廖有些混亂。
“試問王上,他若來了,咱們……要如何跟他求和?”
再怎麼見麵三分情,事實不還是明擺著沒有任何變化——人家既有實力將你整個西涼攻打下來,又憑什麼能同意和而不打、劃江而治?
“哦。”
燕王歪了歪頭:“本王適才,說的是求和是麼?”
“……”
“你聽錯了。”
“是求婚。”
“……”
“……”
“若隻求和,你我半世功業,豈不白白拱手送人。”
“唯有求親,到時我入主中宮提拔你等。如此,你我榮華富貴,皆能保全。”
“……”
嗬嗬。
嗬嗬,嗬嗬嗬。
燕止這玩意終於是徹底瘋了啊——他腦子從來就沒正常過,有這麼一天也不奇怪!!!
但瘋也瘋得好不正常啊!
哪個正常梟雄,會在替自己鋪墊終極退路的時候,想的不是馬革裹屍,不是歸隱山林,不是忍辱負重,又或者乾脆俯首稱臣。
而是。
嫁人,吹枕頭風。
“……”
“……”
自己乾不成,就嫁那個乾成了的。
當不了梟雄就當妖妃,人在後宮,美美分享勝利果實。
人……
人是可以能屈能伸,到這種程度的嗎???
他翻遍史書沒聽過這種操作!雖然史書上也都說,先活下來才有翻盤的機會,但彆人活下來頂多是做小伏低臥薪嘗膽,燕王這是——?!
雖說確實好死不如賴活著。
而賴活著又不如榮華富貴一人之下。
可是。
可是!!!
燕止你都不要麵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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