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自走繃帶精:是是是——
……
氣氛凝固,看似和平的表象之下有無名暗潮湧動。
森鷗外知道自己絕不是超越者的對手,沒有任何勝率可言。再加上太宰治那孩子躲在他身後,借著遮擋,悄無聲息地輕點著他的手臂,用摩斯密碼傳達了一個不太妙的信息。
除了眼前的潘多拉·亞克特,咖啡店主米哈伊爾,甚至連昨夜入侵港黑主樓的那人也算入其中。橫濱如今已聚集了三位超越者,稍有不慎,這座城市極有可能在他們的異能之下灰飛煙滅。
他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不知梅勒斯的潘多拉·亞克特前來找我一小小的團體首領有什麼事?”森鷗外屏息凝神,堅定了自己要保護太宰治的立場,“還是說,你想要對我家的孩子做些什麼?”
軍服男人神色微妙,低聲嘀咕了幾句,像是在吐槽‘我家的孩子’這一稱呼。
“如果是你的話倒也無妨,畢竟小治他來到你身邊。就是為了一路替你保駕護航,那些你自己搞不定的殺手他都有完美的解決掉。”潘多拉悵然一笑,但過於做作的表情昭示著他並不打算真正放手。
男人一字一句吐出語句,失了光亮的瞳孔緊緊盯著被冷汗浸透衣衫的少年,說:“讓我這個真正的父親有些不甘心呢。”
“什麼父親啊,彆開玩笑了。”太宰治緩緩閉眼,揩去下唇被過於緊張的自己咬出的血痕,反駁著對方的話語。
他不會承認這一層關係。
即便某種意義上,這是事實。
潘多拉·亞克特麵露受傷之色,猛地捂住胸口,好似那裡剛剛受到重擊。厚重的軍服外套隨著他的動作揚起,遮掩住刻意壓低過後的沉悶聲線,“嗯?可是你的dna來源我啊?”半晌後,男人補充道:“完完全全的,來源於我。”
森鷗外神色微動,所有已知線索串聯,指向了某個過於出乎意料的結果。
他低聲呢喃著,“……克隆。”
“Bingo!差不多就是這樣。”
過去被隱瞞起的關係暴露,來自歐洲的梅勒斯首領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嘴角勾起,認同了森鷗外的猜測。
正如男人的名字那樣,潘多拉的言行舉止像極了站在聚光燈下的演員。他從來不懼旁人或褒或貶的視線,依舊我行我素,擺著浮誇動作感歎著,“未來的小治,可是會長成我的模樣呢。”
緊拽住森鷗外白大褂,躲藏在他身後的太宰治突然探出頭,嗆聲道:“那可真令人作嘔。”
誰都沒有應答,誰都沒有率先打破這份寂靜。
超越者級彆的異能力者,顯然不是兩個非攻擊係的異能者能應付得了的。局勢有所改變的話,一旦【逆行】發動,即便是自己也絕無應對的可能,結果不會有任何更改。
因為太宰治是潘多拉·亞克特的衍生體,【人間失格】的異能優先級在【逆行】之下。
是世間僅有的兩個他無法無效化的異能之一。
太宰治囁嚅著唇,被冷汗浸透的發絲緊貼他的麵頰。徹底冷靜之後,少年很容易便推測到了這場對峙的最後結果。
心臟被徹骨的寒冷攥攝,刺痛感不斷侵襲著神經。他深吸一口氣,攥住對方外袍的指尖不斷施力,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哽咽,“森先生,如果說想要保護橫濱是你的願望,那麼我願意成為你的懷刀,永遠輔佐你。”
森鷗外:“……太宰君?”
真情流露、剖析內心這種事,絕無可能發生在這孩子身上,但是眼下發生的一切徹底推翻他對太宰治的認知。就好像少年一年多以來都帶著厚厚一層偽裝與自己相處,把最澄澈的內心牢牢包裹,小心翼翼將他們的關係維持在一個微妙的程度。
看樣子,一旦過了某個界限,就會被時刻監視著他的潘多拉·亞克特察覺。
“如果你又想將我趕走的話……至少……嗚……可是我還是不想走,森先生……能不能不要扔掉我。”太宰治嗚咽著哭出聲,語氣中的委屈感滿溢而出,任何人聽到都會感到心疼。
滾燙淚珠順著他白皙麵頰滑落,甚至連右眼處的繃帶也被浸濕,暈染開一塊深色痕跡。
少年再也不掩飾自己的脆弱,用顫抖地泣音述說著自己的真心,“我對首領的位置沒有興趣,港黑需要異能開業許可證的話,我可以打得過Mimic,就是能不能不要禍害織田作了……”
他停頓了一瞬,似是在擔憂自己提出的要求太過分,抽噎一陣後,繼續強逼著自己說下去,“明明是鄰居的時候你們相處的很好,怎麼換了個背景就要把他一個退休奶爸往死裡坑啊。”
從來沒見過這種狀態太宰治的森鷗外:“……”
少年言語中透露的信息量,大到幾乎讓這位港黑首領的大腦宕機。
潘多拉·亞克特的異能力是時間操作類型的信息,對於暗世界來說不是什麼機密。Mimic,戰場的灰色幽靈、織田作,加入港口黑手黨沒多久的前殺手,有著不殺人的原則……結合太宰治看似混亂的語句,與其所表達的內容,以及這種不該存在毫不保留的信任感……
他沉重地歎了口氣,深紅瞳孔中透露出極為複雜的情感,呢喃道:“……原來如此。”
這孩子經曆過跟現在截然不同的人生,遠不止一次兩次,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潘多拉·亞克特。
超越者級彆的時間操縱類異能,想要逆轉某段時間並非不可能。
“真煽情啊,是因為知道他不會記得這些嗎?”這位超越者孩子氣地鼓起臉,見到對麵一副‘父子相認’的催淚畫麵,十分破壞氣氛地高聲抱怨著,“啊啊……有點不快。”
軍服男人以浮誇的動作表達著自己被氣到跳腳的心情,指責道:“他不過是養了你那一次,就讓你能掏心掏肺到這個地步,其餘時間你們不都是因為那個男人鬨掰了嗎?”
太宰治抹去眼淚,抽抽鼻子,聲音沉悶地反駁道:“織田作我會救下來的。”
潘多拉突然停止了所有自己戲劇性的表演,點點墨般的漆黑自瞳孔中央蔓延,掩蓋了所有稍顯淺淡的鳶色。
直至虹膜一片死寂。
“真自負啊小治,明明隻有你成為了首領的那次才有保護織田作的資格呢。要怎麼辦呢?現在篡位嗎?”男人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幾乎要將肺部凍結。
太宰治的心臟驀然跳漏一拍。
擁有同一張臉,更為成熟的男人突然展露出讓人心悸的笑容,低語著,“我可以幫你哦。”
“森先生小心!!!”
輪/盤出現的毫無征兆,銀白色清冷的光澤一閃而過,高呼出聲的太宰治猛地撲到森鷗外身前。
情況危急,饒是他也來不及有更好的方法,隻能以肉身為遮擋,充當最後一道防線。
並未聽到熟悉的齒輪轉動聲,如同少年的預料那般,潘多拉徑直從盾牌模樣的輪/盤中抽出一把手/槍。不給森鷗外更多的反應時間,男人便被殺意籠罩,盈盈笑意消弭。
他的雙目猶如一對深不見底的黑洞,默然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指尖緩慢堅定地扣下扳機。
“砰!”
血花四濺,腥臭鮮紅混雜著黏膩的白,自少年眉心綻放。他脫力跌落在森鷗外的臂彎中,鳶色瞳孔的時間定格,失去了僅有的光亮,又被迸濺的血液浸染。
早在一開始便被男孩拽住,無法使用異能力迎戰的港黑首領表情被驚愕替代,那是向來運籌帷幄的他鮮少流露的一麵。他眼睜睜看著這個被自己有意向繼承人方向培養的男孩,在直衝向自己而來的子彈路徑上停下,之後徹底失去呼吸。
顯然,太宰治過於突兀的死亡並不在他的預料中。
“太宰君——!!”森鷗外失聲呼喚著少年的名字,聲音有著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顫抖,指尖搭在他被繃帶包裹的脖頸間。
明知頭部從正麵被擊穿絕無存活的可能,但這一刻,素來以理性與邏輯化身著稱的男人,竟然奢望著能觸碰到脈搏的跳動。
“看吧,這就是太宰治的真麵目。”
軍靴踏過地麵,尚且冒著硝煙的手/槍被隨意丟到一旁,潘多拉·亞克特在少年的屍身前站定。
他緩緩蹲下身來,指尖沒入對方血肉模糊的眉心中,將停留在顱腔內部的子彈挖出。
“算不上活著,也無法死去。”
少年的小指尖一陣抽搐。
沾染了紅白相間液體的子彈落地,隨著一聲沉悶的響動,太宰治眉心處的槍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正如被逆轉了的時間,最先是他已變成漿糊一般的腦部組織,緊隨其後的是碎裂的前額骨,那之上薄薄一層皮肉也被修補完畢。
“唔……”
停滯的心臟重新鼓動,少年虛弱的呼痛聲響起,掙紮著想要睜開眼。
潘多拉·亞克特將指尖的粘稠血液惡意抹在太宰治臉上,語氣淡淡解釋著,“身體不過是一具便於行動的空殼,即便被損毀,也能很快複原。”
他的語氣中居然有幾分自嘲之意。
“我……絕不允許你再傷害……”少年終於從陣陣痛感的餘波中找回自我,他顫顫巍巍地開口,試圖阻止對方的動作。
潘多拉突然輕蔑的一笑。
“你在說什麼胡話呢?我可從來沒有主動去傷害過你在意的人啊。”
原本輕撫著少年的手逐漸下移,在他纖細脆弱的脖頸處停留,之後猛地收緊,製止了對方本就微弱的呼吸,“他們不過是,被時間所遺忘罷了。”
那張與太宰治完全相同的臉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是靜默注視著少年的死亡過程。
“獨自擁抱著不存在於這世界的記憶,渴求無法再次擁有的感情。在渾水中拚死掙紮的你,太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