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搭檔所指的是什麼,中原中也疑惑出聲,“什麼?”
太宰治將坐姿稍作調整,本就黯淡無光的瞳孔更加深邃。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隻是很快,連這點微弱的情緒也被抹平,“那天你看到了吧,我從六十層的樓頂墜下死亡的現場。”
之後對方便目睹了自己死亡後的複生,並且並未將這點告知森鷗外。
簡直像是因為搭檔過於悲慘的遭遇,無意識的情況下遷怒了做出此決定的首領,因此瞞而不報。
沒料到太宰治主動提起這件事,中原中也一時間竟有些慌亂,不待腦內組織好措辭,就習慣性的用帶刺的語氣回答出聲,“……你現在這樣子,就算死不了也根本沒法上前線,告訴了首領又有什麼用?”
話音剛落,意識到搭檔目前狀況的他就立刻後悔了。
明知對方大概率一輩子都無法站起,自己這話就是在狠狠朝傷口上撒鹽。
緊握方向盤的少年慌忙改口,卻不知如何補救,“不是……那個、我是說……”
“嗬嗬,還真是不留情。”太宰治隻是悵然一笑,並未在意,“我說過了,首領並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那樣,我也沒料到這一點,所以不要怪他。”
比起落下終身殘疾的身體,他更擔心搭檔對於森鷗外的忠誠之心因自己有所動搖。
車輛逐漸偏離主乾道,開入人跡罕至的小巷。
鬨市的繁華景象褪去,在老舊城區內,即便是白日,沉悶的氣息也揮之不去。
後續道路已經熟記於心,中原中也關閉導航,猶豫再三後終於將困擾了自己兩年之久的疑惑詢問出聲。
“喂,混蛋青花魚,你跟米哈伊爾還有梅勒斯究竟是什麼關係?”
他語句稍作停頓,補充道:“不願說的話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一臉病容的少年在聽到米哈伊爾的名字時,下意識的一抖。
他努力將腦海中浮現噩夢般的景象揮去,抿了抿乾澀無比的雙唇,壓低聲音說:“……我和梅勒斯的首領,是父子關係。”
中原中也差點一腳油門將跑車懟上牆壁,“什麼?!”
“首領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會讓我去與米哈伊爾見麵。”太宰治麵無表情地轉過頭,鳶色眼眸微闔,聲音淡然,“不過我跟那個男人的關係……比這更加複雜。”
中原中也:“……”
如果說太宰治與梅勒斯的首領確實存在親緣關係,那麼森鷗外的安排便沒有什麼可挑剔的錯處。
畢竟正常人也不會想到當父親的會放任手下去強迫自己的孩子。
“我對他就像是玩物一般的存在,在來到首領身邊之前一直過著被圈養的生活。為了不讓我輕易死掉,他在我身上留下了詛咒。”
不死的詛咒。
籠罩於少年周身的氣息變得沉重,太宰治歪了歪身子,將頭倚在車窗處,語句輕到微不可聞地呢喃著,“想起來了隨時可以逗弄一番,當做泄欲用的工具什麼的……”
這樣的境遇,與黑市中售賣的那些麵容姣好的性/奴極為相像。
被這個過於可怕的信息刺激到血液發冷,中原中也下意識地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目光在麵龐上浮現。
“你……”
黑發少年對於搭檔的訝異恍若未聞,仍在輕聲闡述著。
“米哈伊爾是那個男人放在橫濱的眼線,管理梅勒斯分部是一方麵原因,不過更多的是為了監視我。”
“雖然在哪裡都逃不過那個男人的掌控,不過現在有米哈伊爾追殺他,我這邊也能難得的清淨一會了。”太宰治閉上眼,艱澀的努力展露出笑顏,似乎這樣就能表現出他心情的愉悅,“還有就是中也不會揍我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中原中也用餘光瞥到了搭檔的麵龐,空出一隻手來壓低帽簷。
無名怒火在內心滋生,他咬緊牙關,竭力抑製自己想要破壞什麼的衝動。
後視鏡中的橘發少年臉色陰沉,隱忍著滿腔怒意。
不要這樣,不要再笑了。
這不該是太宰治應有的模樣。
少年猛的一腳刹車踩下去,跑車在小巷中間停駐,阻隔了來往的道路。
他注視著神色帶有幾分茫然的搭檔,聲音晦澀無比,“這事雖說是我先提問的……你要是難受,沒必要刻意掀傷疤。”
藍寶石般的瞳孔中映照出對方模糊不清的虛像。
中原中也神色凝重,緩緩開口道:“笑得太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