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在兩人進入後關閉,將走廊與室內分割成兩個空間。
中原中也毫無征兆地開口,打斷了搭檔的沉思,“我受夠了。”
“嗯?”
太宰治疑惑抬頭,下一瞬間局勢突變。
領口被粗暴拽起,隻能依靠輪椅行動的少年被迫順從著這份拉力起身。他雙腳艱難地搭在地麵,卻始終無法真正撐住身體的重量,隻能無力垂落著。
中原中也不再隱忍在心底潛藏兩個多月的怒火,如同過往每一次爭吵那樣,緊緊拽住太宰治的衣領。
他神色晦暗,寶藍色瞳孔中的怒意彌漫,低聲怒吼道:“不要擺出一副對不起誰的模樣,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這種麵孔,彆開玩笑了!!!”
“……中也,放手。”太宰治難受地皺起眉頭,聲音虛弱。
“你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惡心到令人作嘔。”橙發少年悵然一笑,聲音有幾分哽咽。
但他很快收斂了這部分情緒,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胸腔的酸澀,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威脅出聲,“你以為最了解你的人是誰啊,我可是你的搭檔!以後再敢露出這樣惡心的一麵……我就殺了你。”
太宰治:“……”
麵頰毫無血色的卷發少年突然勾起嘴角,一字一句道:“搭檔?彆開玩笑了,你什麼時候了解過我?”
他無法施力的雙手費力握住對方橫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抗拒之意明顯,虛弱無力的聲線逐漸變得嘲諷意味濃厚,“不過是被首領強行安排到一起執行任務而已,除此之外能有什麼關係?”
太宰治裸露在外的左眼被哀傷所籠罩,即便是注視,都能察覺到那之中隱藏極深的淒涼。
仿佛是溺水之人,放棄了最後生的希望。
他薄唇輕啟,聲音輕到微不可聞,機械般闡述著與太宰治這一存在絲毫不相稱的願景,嘴角的弧度令人感到心悸。
“我有一個小我五個月的男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愛人,夢想是我開診所他開咖啡館,年齡合適了就結婚。我想在東京大學醫學部繼續讀書,順利完成學業,體驗正常人應有的人生。我厭惡殺戮,厭惡暗世界的一切,因為我想成為的是救死扶傷的醫生,而不是染滿鮮血的劊子手。”
少年短促地換氣,承載了無數惡意的混亂在他眼底綻放。
他呢喃著,“然而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有機會的話……我想永遠離開橫濱,沒有誰比我更憎惡這座城市了。然後在某處無人知曉的地方就此沉睡,不要再受到打擾……”
不要再讓他的感情一次又一次被重置了。
中原中也表情僵硬無比,任何想說的話語都宛若千斤重,隻能哽在喉頭,“你……”
“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了解,有什麼資格說是我的搭檔?”
太宰治聲音冷硬,全盤否認了他們這對港口黑手黨最出名搭檔過往的一切,否認了雙黑的稱號,“還是說,中原君是在恨我?”
少年眯起眼,笑容格外燦爛,但是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宛如淬了毒的利刃,狠狠攻擊向曾經互相托付後背的搭檔。
“畢竟當初要不是我的乾預,你現在還是羊之王吧?啊,也不對,那麼弱小的羊群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在龍頭戰爭中存活?”
衣襟傳來的力道消失,太宰治猛地跌落在地。他狼狽地低下頭,等待著一記重拳落在臉頰。
風壓自耳側傳來,將他鬢角的發絲揚起,卻始終沒能等待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他不敢去看中原中也的表情,隻是隱約能感到對方正在竭力抑製著怒火,粗重地喘著氣。
像是意識到了自己所做的都是無用功,太宰治就是個怙惡不悛的混蛋,從一開始就是如此,不存在任何被開化的可能。
中原中也轉身憤然離去,辦公室大門在他發泄似的力道下轟然關閉,劇烈的撞擊聲在耳畔回蕩,久久不能散去。
陌生的腳步聲出現,黃色軍服衣擺在隨著青年的前行揚起。
不知何時,房間內出現了第三個人,欣賞夠了不久前上演的鬨劇後,這才從帷幕後顯露身形。
“說那樣的話沒問題嗎?”來者在太宰治的身前停駐,指尖搭在遮掩住麵龐的骨白麵具上,輕聲道:“你的搭檔,被那通話傷得很深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跌落在地無法靠自己爬起來的少年嗤笑著反駁,“畢竟要是讓小矮子繼續留在這裡,他可就要變成一灘黏糊糊的蛞蝓屍體了。”
青年聳聳肩,發出一聲喟歎,似是在感歎對方如今淒慘的模樣。
如同主人對待自家利爪被拔去不聽話的幼貓,惹人憐惜的模樣令他心醉。
“好久不見了,小治。”他說。
那正是消失已久的潘多拉·亞克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