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稀釋的粘膩血液順著腳背落下,本就為黑色的吊帶襪也因此暈染開更為深沉的色澤。太宰治艱難的維持住自己最後一絲意識,在黑暗之中,模糊不清的視野裡出現了搭檔背光的臉。
以及坐在輪椅上偽裝成他的潘多拉·亞克特。
久等不到太宰治的回應,原本正準備破門而入的中原中也表情一陣僵硬。
他有幾分無措地矗立在門口,在走廊白熾燈的照耀下掩住尷尬,與神色如常的那條青花魚對視良久,放下擔憂的同時喃喃道:“……你沒事啊。”
黑暗中的人型如同受刑般的姿勢被鎖鏈高懸,少年聽到了搭檔的聲音後,呼吸不由得沉重起來。
汗水沒入眼眶,讓本就模糊不清的視線更加朦朧。太宰治不敢發出任何響動,生怕那個惡魔暴露之後殘忍的將小矮子殺害。
明明他好不容易才讓蛞蝓離開這裡……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衍生體內心的惶恐不安,頂著太宰治麵龐的潘多拉·亞克特歪著頭,倚在輪椅上輕笑出聲,“我能有什麼事?難不成中也擔心米佳會衝過來再把我摁在床上?”
他並不打算掩蓋自己與正主的不同之處。
被太宰治突兀轉變的態度整到有點發懵,中原中也訝異出聲,疑惑道:“米佳……?”
他曾了解過俄羅斯的風俗習慣,知曉這種叫法是對米哈伊爾的昵稱,但是這種稱呼不應該從這條青花魚口中說出來。
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這種違和感不斷在心頭籠罩,但眼前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太宰治,身為他的搭檔,自己絕無錯認的可能。
那種氣質與戲謔的眼神完全是平日裡的模樣,簡直像是回到了他重傷殘疾之前。
“就是米哈伊爾。”與太宰治模樣相同的青年低聲道。
他依舊不肯將門徹底打開,被視線遮掩住的地方,右手緊緊攥住門把手,“順便再告訴中也一個秘密吧,我跟米哈伊爾其實是戀人關係哦,隻不過他完全不記得啦。”
中原中也:“什麼?!”
青花魚他腦子沒毛病吧?
真有人會在受到如此殘忍的虐待後,會對罪魁禍首抱有這種奇怪的念頭嗎?還是說一切都隻是他的妄想?
“不但不記得了,還把我傷的這麼深,那三天是真的好痛。”偽裝成太宰治的潘多拉深吸一口氣,緩緩闔上雙目,嘴角勾起的弧度令人感到心悸,“不過沒關係的,隻要是米佳,對我再怎麼過分我都可以接受,因為我是如此深愛著他。”
恍惚間,有什麼無形的東西破碎,聲音在虛無中回蕩,久久不能散去。
如果說手術後的太宰治隻是性格突變,那麼眼前的他恐怕比之前狀況還要糟糕。簡直像是內心積攢了太多苦痛,然後在某一瞬間,承載這部分負麵感情的容器毀滅,徹底被湮沒。
中原中也咬緊牙關,強行讓自己混亂到宕機的大腦重新運轉,努力維持住正常的聲線,質問出聲,“你不是說米哈伊爾是潘多拉·亞克特派來監視你的人嗎,這又是怎麼回事?”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潘多拉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病態,如同將人靈魂吞噬的漩渦,瘋狂之意不斷湧出,“我變成什麼樣都無所謂,隻要這份愛意依舊在心底存留,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能接受。”
哪怕被深愛之人扼住咽喉,他也在所不惜。
一切都是為了他僅剩的執念。
“你——真是瘋了。”矗立在門口的少年不由得後退半步,他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眸,注視著門口處僅僅露出半張臉的太宰治,顫抖著聲音呢喃著。
他真的是太宰治……那條死青花魚嗎?
“嗬嗬,或許吧,我早就瘋了也說不定。”卷發少年搖搖頭,神色有幾分自嘲,“如今的事件不過是個導/火/索,拆毀了我阻攔瘋狂的圍欄,而現在那些感情洶湧而出了。”
中原中也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暗中做下了什麼決定。他壓低帽簷,以此來遮掩住自己晦暗莫名的眼神,之後便掉轉腳步,作勢就要離開此處,“嘖,能重新爬上輪椅說明你恢複的還不錯,早點給我站起來,雙黑還等著你呢。”
麵對這樣不夠謹慎的試探,潘多拉·亞克特嗤笑出聲。
“在說什麼胡話呢中也,是我之前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中原中也:“……”
見橙發少年的動作停頓,潘多拉·亞克特微笑著將門閉合,聲音淡然,“我就是我啊,無意義的試探就免了吧。”
因為自始至終,他從來都是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