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我又無聊了(1 / 2)

這場劇烈爆炸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不過是頃刻間,便讓這座施工多年的遊樂場毀於一旦。

與擂缽街完全相同的位置,經由計算好的炸/藥分量,足以在瞬息間複製出同等範圍的巨大坑洞。就連那做複製的骸寨也未能受到影響,依舊□□地屹立在坑洞周邊。

除了周遭環境與文豪野犬並不相同,如此一來,擂缽街的補丁已經算是打了大半。

熾熱浪潮親吻著男人的皮膚,令他麵頰上的些許水漬乾涸,隻留下零星幾道淺淡的淚痕。他的周身被火焰所包裹,本就瘦削的身形很快便被滾滾濃煙吞沒,徹底尋不見蹤影。

他什麼都無法感知,就連思緒也混亂到找不到重點,隻有腦海中記憶深處與妻子曾經相處的片段飛速閃現著。宛若從落滿灰塵的心底深處強行挖掘而出的老舊膠卷,早已枯乾發黃,哪怕是指尖的輕輕觸碰,都會讓腐朽風化的膠片化作齏粉。

米哈伊爾明白,自己的記憶遭受了操控。而造成這一切的人,便是他唯一深愛的……妻子。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自己連所愛之人的名字都無法記得,未免太過可笑。

不知為何,男人周身似乎沒能遭受任何爆炸的侵襲。無論是那一瞬間劇烈的衝擊波,還是之後裹挾著熾烈溫度的火舌,在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全部都避開了米哈伊爾。

恍惚間,似乎有著什麼漆黑的蝙蝠一閃而過,構築了一層肉眼不可見的屏障。

對於米哈伊爾來說,他真正愛的人隻有自己的妻子。

哪怕是被他養育了十八年的費奧多爾,也不過是自所愛之人逝去後僅剩的遺物罷了。

他知道,自己所謂的“兒子”絕對無法在這場爆炸中存活,如此之近的距離之下,甚至連全屍都不敢奢想。

但是這都沒有關係,他的妻子對費奧多爾表現出了厭惡的情感。即便不知緣由為何,但是米哈伊爾可以將這個撫養了十八年的孩子輕易舍棄,隻要能讓他的妻子感到高興……

反正那孩子,與他所愛的人沒有絲毫血緣關係,就算是讓他親手奪去費奧多爾的生命也無妨。

至少在本質上,米哈伊爾從來都是個冷血的人。

劇本中,因槍傷失血過多的青年早已陷入休克。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他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防護措施,在意識陷入一片漆黑的途中,便因埋藏於地底的那輛油罐車爆炸,徹底失去了再次醒來的可能。

警方後續能檢測到的,不過是少許附著在零散碎石上的dna,連屍體殘骸都無法發現,甚至連這些莫須有的檢測也不會進行。

原因也很簡單,爆炸現場僅有的三人,無論存活於否,已經全部被找到。

陀思妥耶夫斯基父子僥幸存活,很快就被送到就近的醫院接受治療。至於那位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已經變成了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沒人會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假象。

真正死去的人是費奧多爾,他的身份被可以輕易偽造外貌的潘多拉·亞克特占據。而那具焦黑屍身,檢驗dna後可以確定與太宰治完全一致。

並非是母子,而是完完全全的同一個人,徹底坐實了克隆人的荒謬猜測。

──

米哈伊爾跪坐在正在奔赴向毀滅的樂園中央,神情茫然地注視著麵前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他眼睜睜見證著自己死而複生的妻子又一次離去,在劇烈衝擊波中,如同被風暴撕碎的蝴蝶,毫無任何抵抗之力的被撕扯成無數碎片。

那之後,他便什麼都無法知曉了。

數輛嗡鳴的消防車被爆炸最邊緣的碎石攔住了去路,無數道水柱沒入了衝天而起的火焰中,在溫度如此之高的環境下試圖以最快速度撲滅這場大火。

空氣也一同變得焦灼,滾滾濃煙在夜幕的遮掩下,並非是什麼過於清晰可見的事物。然而在火焰的映襯下,依舊能讓無數人親眼看到。

空曠的遊樂園中缺少可燃物,這場足足將橫濱半邊天際染紅的熊熊烈火,很快便在消防員的努力下控製住了火勢。

兩位出現在現場的外籍人士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被發現的位置因周邊都是碎石,火焰並未蔓延過去,僥幸留住一命。

本不該出現在此的米哈伊爾神情很是呆滯,無論兩位神色焦急的老朋友怎樣詢問,他都無法做出任何回答。

男人渾身上下除了些許擦傷以外,隻有腳腕處的槍傷稍顯嚴重,休養半個多月以後便可痊愈。

然而費奧多爾的情況很是糟糕,在硬挨下爆炸的衝擊波之前,青年腹部便遭受到了槍擊。若非送去醫院搶救的時間並未太晚,恐怕如今已經是一具冰冷屍體了。

毛利小五郎神色凝重無比,他靜坐在手術室門前的座椅上等候著,任何響動都能讓這位隻有在親近之人出事時才能認真起來的偵探警惕不已。

來到橫濱的短短一天時間,所遭遇的事件便比他以往當警察時遇到的任何險境,加起來還要嚴重。

他看著長大的兩個孩子,一人因被迫攝入過多藥物至今昏迷不醒,甚至在最後那段時間差點被埋在了坍塌的地下室中。

若不是織田作之助反應極快,拚著背負上襲警罪名的風險奪過了一旁刑警的配槍,硬生生靠著六發子彈打斷了那幾條連液壓鉗短時間內也無法夾斷的鎖鏈。太宰治如今恐怕也會是躺在手術室中的一員。

而費奧多爾被犯人擊穿腹部後,能在爆炸中活下來本就是個奇跡。即便手術可以成功,這孩子後續是否能堅持下來都不好說……

他並不希望參加小輩的葬禮,更何況這還是他老朋友米哈伊爾的獨生子。

那位麵貌仿佛被定格的俄羅斯人,十幾年如一日的經營著樓下那家不大的咖啡館,本身與毛利小五郎就有著不淺的交情。

米哈伊爾本人似乎有著不菲的身家,然而他卻從來不曾展露出什麼。男人的生活極為寡淡,兢兢業業把持著並沒有多少進賬的波洛咖啡廳,隻因這是亡妻曾經的願望。

這樣的人,究竟是因何緣故,才會變成如今這樣仿佛靈魂離體一般的空洞模樣?

他甚至連重傷的兒子都不曾關心一眼,徹底封閉了自我。難道說米哈伊爾在遊樂園時受到了什麼連他都無法承受的打擊?還是說有什麼其他因素,造成了如今的狀況?

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米哈伊爾如今的狀態彆說是協助警方調查,甚至可能得尋求心理醫生的幫助,才能讓他勉強恢複正常。

如今情況過於糟糕,接二連三的事故導致橫濱本地警局的人手不足,僅僅是坍塌的廢棄診所與剛經曆過爆炸的遊樂園,就足以耗費許多人力物力了。

而織田作因為奪取警員手槍的緣故,暫時在工藤優作的陪同下被帶到了警局,妃英理也前去酒店陪同小蘭。能夠在手術室前守候著費奧多爾的,隻剩下毛利小五郎一人而已。

稍顯急促的腳步聲自空蕩蕩的走廊由遠及近,頭頂的聲控燈隨著這陣響動逐一亮起,白熾燈的光亮勉強驅散了獨屬於醫院的冰冷感。

冷硬著臉的紅發男人與戴有眼鏡的某位推理家一同走近,縈繞在周身的氣息十分肅穆,之後便在手術室門前停住了腳步。

織田作之助能回來的這麼快,是毛利小五郎沒有想到的。

奪取警察的配槍,並且直接當著警員的麵耗儘了所有子彈,情節嚴重到足夠入刑。即便他的目的是緊急狀況下為了救人,並且沒能傷到任何在場人士,警方這邊想要走程序釋放人也需要不少的時間。

“怎麼樣了?”

冷汗不知何時從神經緊繃的毛利小五郎額角滑落,即便明知道這位他並未接觸過太多的織田作之助麵部表情極為匱乏,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從對方表情上看出些什麼。

曾經身為刑警的他,對於警方的流程很清楚,能這麼早回來通常情況下是不可能的事。

鑒於這位新鄰居不善言辭,或者說是他說出的話很難找到重點,陪同著就年齡而言還算是青年行列織田作之助的工藤優作,代替對方回答說:“畢竟情況緊急,織田先生的行為情有可原,警方並不打算追究。去警局隻不過被盤問了一下織田先生的職業,想要知道他槍法這麼好的原因,以及為何會拆彈這些內容。”

畢竟此次事件中,生怕犯人在鎖鏈上也動了手腳,沒能在第一時間弄斷束縛住太宰治鎖鏈的警方,得承擔大部分責任。

若不是織田作之助反應及時,太宰治如今也會成為廢墟之下的一具屍體,而不像現在這般雖說昏迷不醒,卻並無生命危險。

“我說的是國中教師,可是沒人信。”紅發男人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語氣也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像是極為認真的在回答。

事實上,這就是織田作的真實想法。

如今的他還在創作階段,稱為家未免太過狂妄。脫離了港口黑手黨之後,自己的新工作便是體育教師,他隻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大概對麵前這位看起來老成,實則年紀沒比太宰治大多少的紅發男人的性格有所了解,毛利小五郎有幾分疲憊地揉了揉額角。要不是如今狀況並不合適,他是真的很想吐槽。

“這種情況肯定沒人信的,不管怎麼說也太亂來了。在那樣狹窄的環境下,隨便開槍會導致極為嚴重的後果。”男人歎了口過於冗長的氣,出聲提醒道。

他知道當時情況危急,倘若織田作之助沒做這種選擇,太宰治恐怕已經死亡。

但並不代表著這種行為該被讚揚。

理解了這一點的織田作嘗試著組織語言,想要讓毛利小五郎放下心來。然而他一如往常那般,不是那很好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說出的話與內心所想差了十萬八千裡,“如果是擔心跳彈傷人的話其實不用,我都有算過。”

毛利小五郎用狐疑的眼神盯著他,“難道連彈道你都能算好?”

至少在人命攸關的事上,這位嚴肅起來的偵探不希望聽到對方嘴硬的回答,生怕日後會釀成大禍,隻能通過這種方式質疑對方的實力。

槍法這種東西,即便是受過訓練的警察都不能保證完美命中目標,更彆說擊打到牆壁的跳彈了。

子彈不長眼,一次的幸運不能代表次次都會如此,織田作這次能夠不傷到人,已經是十分走運的情況了。僅憑人類,怎麼可能算計到連續六槍子彈的反彈路徑?

然而令毛利小五郎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竟然真的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眼眸中沒有任何不自在,意味著他絕對沒有說謊。

“嗯。”織田作之助認真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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