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戀人他今天說(1 / 2)

伴隨著男人清透優雅的聲音停歇, 仿佛在某一瞬間,刺鼻的消毒水氣息衝淡了房間內彌漫開來的花香,同時也讓病房內的氣氛凝固。

屋外和煦陽光的溫度再怎樣溫暖, 也無法驅散男人眼眸深處的濃霧。室內被長久的寂靜填滿,兩位麵容完全一致的男性沉默不語,一時間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這個一生悲慘的男人,早已心存死誌。

他並不知曉, 病床上那位與自己麵容相同的青年, 並非是他撫養了十多年的“兒子”,而是某個竊取了對方身份並且鳩占鵲巢的幕後黑手。

對於令人倍感壓抑的現狀,潘多拉·亞克特實際上早有預料。

他頂著自己所愛之人的臉,動作看似漫不經心地將手背上的針頭拔去,隨意擦拭掉混合了些許藥物的血珠。疼痛並不能讓男人的神情有所變化, 比起他即將實現的願望,這些施加在身上的痛楚顯得是那樣微不足道。

背對著光的米哈伊爾,就像是主動決定步入深淵, 離開陽光所能企及的地方。

潘多拉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難得一身休閒服打扮的男人,那雙與他相似卻不同的紫紅色雙眸微闔, 唇齒輕啟道:“她對你就這麼重要?”

麵對這個不久前曾被自己親口否認的存在,做儘惡事的他, 似乎想要確定些什麼。

米哈伊爾的表情並未有任何更改, 他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然而麵對自己名義上的孩子, 他的語氣卻並不友好,頗顯生硬的沒有正麵回答問題。

“不要問這種無意義的廢話。”男人如此回答著。

在米花町生活的十多年, 任誰都能看出這位咖啡店店主對亡妻的用情至深。被他撫養長大的費奧多爾恐怕是最能體會到這一點的人。

替代了青年身份的潘多拉微微歪頭, 像是對這個愛了他這麼多年的男人的表現無動於衷, 冰冷到任何人都無法將他的心捂熱。

他的神色晦暗莫測, 趁著米哈伊爾沒有與他對視的時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毫無征兆地詢問說:“那麼太宰呢?”

太宰治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似乎是將費奧多爾的這段言語,當作了他對於覬覦自己戀人之人的警惕,米哈伊爾並沒有察覺到這個問題之後的違和感。

男人隻是眉頭緊皺,沉默的在腦內尋找著合適的措辭,半晌之後才認真回答道:“我是因為感情的緣故頭腦混沌過一段時間,無法將那孩子與我的妻子分清。但既然你已經醒了,為了防止我以後鑄成大錯,我還是離開這裡比較好。”

從頭到尾,米哈伊爾都沒有否認他對太宰治的感情。停留在他軀殼中的這份遺物太過沉重,甚至都很難靠男人的意誌力去改變什麼。

那是不屬於他的東西,源自於某個人遺留下來的情感,無時無刻都在訴說著對太宰治的愛意,同時也促使著他犯下罪孽。

所以米哈伊爾決定永遠的離開。

徹底了解了對方的心中所想,潘多拉·亞克特表麵上裝作一副病弱的模樣,死死扶住一旁的吊瓶架試圖站起身來,語氣極為篤定道:“但是你確實想過讓太宰成為代替品。”

“我也說過了,為了不讓這種事情發生,我會離開的。”米哈伊爾神情稍顯不悅,顯然對於對方的過多糾纏很是不滿。

他跟費奧多少之間從來沒有過什麼父子情義,這一點彼此都心知肚明,十多年來從未戳破過。如今雙方的關係徹底明了,這位表麵上溫婉無比的單親父親,就連最後一層虛假的表象都不願維持下去。

“如果說我要是一直未曾醒來,你又真的無法分清感情與現實,對太宰做了什麼……”

然而雙腳落地後便不斷打著顫的青年,像是並沒有察覺到男人語氣中的不愉快。他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死磕到底,語句稍作停頓後追問出聲,“你會怎麼辦?”

思及到這個設想中的未來,米哈伊爾的心跳亂了一拍,隨即嗤笑著否認道:“彆用那種恐怖的眼神看著我,這種事不會發生的。”

他的手不經意間伸入外套口袋內,不斷摩挲著那枚表麵光滑無比的老戒指,眉眼間閃過一絲黯然。

被潘多拉飾演的費奧多爾嘗試多次站起未果,最終隻能讓過於沉重的身體坐回病床上,分擔一下全部施加在腳掌的壓力,輕聲解釋著,“隻是假設一下。”

他注視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背,靜默等待著對方的回答。目光彙聚之處,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膚下依稀可見,就連最前端圓潤的指甲也被妥善修剪過,不再像平時那般凹凸不平。

在他裝作昏迷的這段時間,毫不知情的太宰治一直在儘心儘力照顧著他,沒有任何怨言。

畢竟在那個孩子眼中,真正昏迷不醒的人是他的戀人費奧多爾。

米哈伊爾歎了口氣,鞋底與地板相撞的聲音在這片不大的室內回蕩。秉承著兩人之間本就沒有多少的情誼,他來到了病床旁邊,按下呼叫鈴想要讓醫生來探查一下青年的情況。

畢竟對方昏迷了這麼久,很難說身體不會出什麼問題。

男人強行把明顯透露出不情願的費奧多爾按回病床上,不打算繼續放任他瞎折騰,順便隨意回答著對方的問題,很是敷衍的通過言語稍作安撫。

“會出現這種狀況除非你死了,那孩子又精神錯亂將我當做了你的替身,不然是絕無可能的。”

聞言,潘多拉·亞克特隻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表麵上裝作乖巧無比的模樣,安分地縮回了病床上。

“是嗎。”

他以微不可查的聲音呢喃著,那雙紫紅色的眼眸深處,暈染開來如墨般陰沉的濃霧。

“你要是突然死掉了,我可是會很頭疼的。”

──

那之後的劇情沒有什麼過多的波瀾,時光飛速流逝。被牽扯入橫濱爆炸案件中的兩家人生活步入正軌,種植在各處的櫻花也逐步進入了開放的季節。

織田作之助正式以新入職的體育教師身份進入帝光教學,家中的幾個孩子也進入帝丹小學或是幼稚園,終於在龍頭戰爭之後得到了踏入校園的機會。

另一邊,正式進入演藝圈的太宰治不得不辦理了休學,在將養父森先生氣到三天沒跟他說話的情況下,進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劇組。

然而青年畢竟是沒有任何基礎的新人,原本公司還想利用他東大醫學部的噱頭做宣傳。卻在青年流露出不情願的表情之後,沒有人再敢提起這件事,隻能惋惜的任由他安安靜靜發展。

關於這一點,知曉太宰治“真實身份”的經紀人青森先生功不可沒。

身為太宰治的戀人,艱難從病床上爬起來的費奧多爾,同樣因為身體緣故暫時辦理了休學。即便身為戰鬥民族,腹部的槍傷加上爆炸所受到的衝擊,還是令他的身體受到了不小的傷害,一時半會難以恢複。

至少在表麵上,費奧多爾並沒有因為戀人不聽他勸阻進入演藝圈一事生氣。好似他完全能理解太宰治的身不由己,對於那位幕後凶手的憎惡愈發濃厚。

青年認真進行了複健訓練,讓身體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到了勉強可以行動的程度。那之後的某天,他與自己的父親米哈伊爾不知談論什麼到黑夜,第二天便乘坐了飛往莫斯科的飛機,暫且回到了他的故國。

他撥打了無數通電話,那之後又發送了不知多少封郵件,想要告知留在劇組中拍戲的戀人此事,得到的卻是對方已關機的回答。

似乎這段時間,他們已經因為太宰治的忙碌,許久未曾見過麵了。

──

那是在太宰治戲份提早結束的某一天,一身黑西裝打扮的他毫不吝嗇地顯露自己過於冰冷的氣質,完美扮演的劇中如今尚且未能篡位的大反派。

劇中的他並不擅長體術,純粹靠著謀略把敵人們耍得團團轉。而在今天剛結束的戲份中,藝妓打扮的他與主角擦肩而過,留給對方的隻有滿屋死去的某組織高層。

主角卻絲毫不知情,那位美豔不可方物的藝妓,就是他未來不得不麵對的最大敵人。

租借了某座山莊用來拍戲的劇組,將藝人與工作人員們的住宿場所分隔開來。其中被傳言為帶資進組的太宰治,沒有任何意外的被分到了環境最好的一處院落。

春日夜晚的氣候甚是舒適,潺潺流水聲在這座日式庭院內響徹。灌滿水的驚鹿前端沒入石缽之中,在流水控乾之後,回落的竹筒與石頭撞擊,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響聲。

伴隨著陣陣微風,輕舞飄揚的櫻花花瓣落入水麵,在石燈籠微弱卻柔和的光亮之下緩慢打著轉。

沒來得及將黑西裝換掉的卷發青年難掩深情的疲憊,他的氣息過於萎靡,顯然在白日進行了高強度的工作,如今迫切需要休息。

“費佳……”津島修治用極為黏膩的語調呼喚著戀人的名字,雙臂死死摟住對方的腰肢,順便將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埋到他的頸間。

他的語氣中充斥滿懇求之意,像是主動露出肚皮的黑貓,以最為脆弱柔軟的部分表達著自己的心意,“拜托了,今晚就好,陪陪我……”

當然了,到底是怎樣的陪法不會有人聽不懂。

費奧多爾並沒有正麵回答,他隻是慢慢吞吞嘗試著扒開某人將他箍得生疼的手。未果後,放棄一般的停止了所有動作,仰起頭注視著庭院中那棵擁有不少年頭的櫻花樹。

花瓣飄落的速度緩慢到光靠肉眼就可以看清,膚色蒼白的俄裔青年將磨腳的木屐踢掉,歎著氣吐槽道:“我感覺我頭上有點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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