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到臉的太宰治急促的痛呼出聲。
“拜托不要再鬨了,我會很頭疼的!”意識到對方闖了禍的西格瑪,疾步跑向了太宰治身邊。他伸出手去,嘗試著將死死扒住對方頭發的黑貓抱回來,同時忙不迭地道著歉。
“真的十分抱歉,這孩子被家裡的新寵物嚇到了,我又正好沒有關門,讓他一路跑到了這裡,真的十分抱歉!”
猛然遭到黑貓糊臉,被抓到頭皮痛的太宰治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的目光與那隻黑貓交彙,之後又將視線轉移到不斷道著歉的青年身上,心底產生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異樣情緒。
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對方如此浮誇的發色,並非是後天染色而成的,這一點完全可以根據他低頭道歉時觀察到的發根狀態判斷。而且看對方的人種,他的灰色眼睛以及皮膚狀態,可以確定對方剛從較為寒冷的地方歸來沒多久……
應該是俄羅斯。
如果亂步先生沒有出差的話,應該能看出更多的信息。但是僅憑著現在這點情報,很難判斷出對方背後隱藏的到底是什麼。
太宰治並沒有忽略掉自己內心深處一閃而過的異樣。
出於某些微妙的因素,他確實對於出現在武裝偵探社內的俄羅斯人,抱有非比尋常的警惕。
因為很難說這一切不是那個魔人的圈套。那一瞬間,麵前的青年帶給他的感受,與曾經那隻來自冰天雪地的老鼠極為相似。
至於另一邊,對於向最初的太宰治重複幾遍道歉的語句一事,扮演著西格瑪這一角色的費奧多爾,並沒有什麼感想。
他知道自己的演技即便得到了提升,也不可能像是他家繃帶精那般完美。某些隻有同類之間才能感受到的氣息,太宰治恐怕已有察覺。
早在他們安排好各自劇本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了今天會發生的一切。
與計劃相同。
就在社員辦公室內因為某隻黑貓混亂無比的時刻,原本正心滿意足在社長室內擼貓的福澤諭吉,頂著一臉嚴肅的表情,跟隨著突然跑掉的黑貓來到屋外。
“社長。”
原本因為滿桌文件被黑貓折騰亂,差點抓狂的國木田獨步見到這一幕微微躬身,維持著自己身為弟子的尊敬。
文件他可以再收拾,畢竟對方是隻貓,不可能存在故意的這種狀況。
原本被費奧多爾內核版本的西格瑪托住腋下的黑貓,突然撲騰起身體。成功落地的他搖了搖腦袋,邁著輕盈的步子湊到福澤諭吉腳邊,動作十分親昵地蹭著對方的腳踝。
目睹到眼前畫麵的穀崎潤一郎忍不住感歎道:“真稀奇啊,居然有不會躲著社長走的貓。”
身穿駝色風衣的青年揉了揉自己被貓撓亂的卷發,表麵看起來正常無比,語氣也像是頗為隨意地呢喃著什麼。
“亞克特,actor,這隻貓的名字倒是跟梅勒斯的首領一樣。”
根源世界被打完補丁之後,潘多拉·亞克特的身份在這裡就如同劇本中的那樣,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暴露在明麵上的超越者。
對於身處橫濱的異能力者而言,與對方相關的任何事都值得關注。
“喵——”
當貓當的正開心的津島修治,拖長聲音回應著過去自己的疑問。
兩隻太宰治放在一起確實很難和平共處,但是沒有關係,因為現在的他是隻貓,連物種都不一樣。
並不訝異對方會將思維拐到這方麵,費奧多爾抿了抿嘴,努力讓自己的麵部表情變得為難,遲疑著開口道:“我想那個,大概是因為它原本的主人是潘多拉先生吧……”
沒有了江戶川亂步推理能力的威脅,武裝偵探社內有了太宰治在,如今的場麵正是最適合他們進展劇本的環境。
即便太宰治再怎樣猜測,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講西格瑪與費奧多爾畫等號。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鬨劇,正常的文書工作也無法進行下去。在一旁隨意看戲的與謝野晶子暫且將手頭的活放下,歪過頭來注視著那隻正不斷撒著嬌的黑貓,“難道說它是梅勒斯首領的貓?這來頭可不小。”
梅勒斯畢竟早就被兩位導演折騰成了產業遍布全世界的大公司,除非世界各國所有政府齊心協力將其鏟除,否則他絕不可能輕易倒下。
最主要的一點,梅勒斯是完完全全的白方勢力,身為首領的潘多拉·亞克特手握著歐洲那邊的異能開業許可證。然而麾下公司卻沒有過任何異能活動,安安靜靜的通過正常方式賺錢,仿佛那張珍貴的許可證不過是廢紙罷了。
沒想到這隻黏著他們社長的貓,會是那位超越者的寵物。
“不過你說是原本,難道現在不是了嗎?”
捕捉到重點的國木田獨步眼鏡微微反光,牽扯到了那位在異能者之中大名如雷貫耳的超越者,不得不提起最高的警惕。
他們畢竟是武裝偵探社,平時的工作會處理許多政府無法出手的灰色事件。對於這種被世界各國嚴密監控的異能力者,自然也全麵了解過相關資料。
潘多拉·亞克特,這十幾年來看起來安分無比,仿佛不過是一個守著錢財過日子的公司老總,卻無法遮掩他當年惡劣無比的行徑。
當年在異能大戰時期,那個男人狠狠坑了歐洲方政府一把。拿到了異能開業許可證與某項重要實驗資料的他,卻在後期被曝出了與“七個背叛者”有聯係的內幕。
這件事情一旦深思,便能發現異能大戰從頭到尾都在潘多拉的掌控下。然而男人的目的直到現在也無人知曉,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麵對國木田的質問,擁有著一頭淡紫與白色相間頭發的青年緩緩點了點頭,“嗯……這孩子被丟棄了。”
這位來曆不明的青年並非是日本人,卻操著一口極為流利的日語,標準到不帶任何歐洲人學習日語的口音。
成功入戲的費奧多爾緩緩低下頭去,神情流露出些許複雜感,“這麼說也不準確,隻不過是潘多拉先生他失去了興趣而已,前不久有了新的寵物,所以就把這孩子隨手送給我了。”
麵對武裝偵探社的時候,他與津島修治拿的又是截然不同的劇本。
兩人會在這邊世界停留的時間並不久,隻需要等到天人五衰事件進行到半途,便可以開始他們的二五仔反水計劃。
也就是說,針對雙方完全不同的劇本,隻需要瞞過半年時間即可。
在這份浮於表麵的故事中,奶貓的遭遇太過悲慘。它身為潘多拉·亞克特的寵物,得到寵愛的時間還不足一個月,主人便找到了新歡,並且毫不留情的將它舍棄,送給了手下的人。
沒錯,新歡是一隻從切爾諾貝利抓來的十斤重大老鼠。
或許是那位青年的精神欠佳,望向奶貓的那雙淡灰色眼眸中,流露的情緒讓人感到胸悶,偵探社內一時間氣氛頗為僵硬。
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發展。
注視著那隻在社長身邊蹭來蹭去的黑色奶貓,與謝野晶子歎了口氣,率先打破了一室寂靜,“作為主人來說,這還真是過分的行徑。”
正常情況下,資產豐厚的人哪怕對於自己的寵物失去了耐心,也不會如此輕易的拋棄,會讓傭人照看才是常見的選擇。
但這隻黑貓顯然沒能受到這樣的待遇。
“我本來想著給這孩子換一個名字,但是他似乎已經認準了亞克特先生這種叫法,對於彆的名字一概不理。”
將自己氣場儘可能放柔軟的費奧多爾走上前去,與表情看似嚴肅、實則十分享受黑貓依偎的福澤諭吉對視。
他作勢就要將自家那隻扮演奶貓扮演的不亦樂乎的繃帶精抱到懷裡,同時極為真摯的道著歉,“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工作,但是我該回去了。亞克特先生,不要再胡鬨了,跟我一起回去吧。”
津島修治一個閃身,躲開了自家戀人的觸碰。
“喵——”
他拖長聲音叫喚著,再一次撲騰到了過去的自己身邊,順著風衣衣角徑直爬上了對方頭頂。
顯然是把太宰治當做了**貓爬架。
“啊疼疼疼疼疼!”
被撓到的青年誇張的痛呼出聲。
“我明明沒有招惹過這隻貓,為什麼就盯著我撓?”卷發青年艱難的將奶貓從自己頭頂上拽下,揪住了對方命運的後頸肉,提到麵前苦著臉與它對視。
這隻貓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能在自己的觸碰下沒有任何變化,就說明它與異能力完全無關……
急急忙忙趕到跟前的費奧多爾摒棄了自己的所有性格特點,完全是一副慌亂年輕人的表現,徒勞的與貓對話,“亞克特先生,這麼做太失禮了!”
津島修治抖了抖耳朵,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模樣,甚至還在被揪住後頸的情況下發出愜意的呼嚕聲。
他家飯團團可以啊,都能在太宰治麵前飆戲了,比起最初有了很大的進步。
“真是的,拜托不要再折磨我了,新工作好不容易才定下來。再這樣翹班下去,你會讓我被炒魷魚的。”頂著西格瑪身份的費奧多爾頗為頭痛地捂住臉,抱怨的同時,也難掩自己語氣中的歉意。
看太宰治那樣子,好像真的被抓挺疼。
根據青年的一番談話,已經足以確定對方跟超越者潘多拉有著不一般的關係。警惕性未曾放下半點的國木田獨步,又一次察覺到了對方話語中邏輯不通順的地方,“新工作?你不是梅勒斯的員工嗎?”
他也說過那隻黑貓是被潘多拉隨手送給自己的,說明前段時間肯定與對方近距離接觸過。而梅勒斯的首領又是出了名的任性,吃住都很少會離開自己的辦公室,近段時間也沒有傳出他離開歐洲的消息。
能跟他見麵的人除了政府方的專員,恐怕隻有總部內的員工高層。
這樣一個人,來到橫濱的意圖是什麼?
“國木田君就不要這麼追根問底嘛,對方也不是什麼委托人,用不著這麼較真。”麵對搭檔的詢問,一臉無所謂表情的太宰治擺擺手道。
“準確來說我並不是梅勒斯的員工,隻不過是跟潘多拉先生……有那麼一點關係罷了。他給我安排了那邊咖啡廳的工作,今天本來是第一天入職,但是因為這孩子,根本沒來得及過去。”
費奧多爾的表情很是苦惱,順利進入劇本後續內容的他,絲毫不介意自己無意間露出的馬腳。
發色對半分的青年從口袋中掏出幾張咖啡廳的免單券,雙手遞到了太宰治麵前。在對方接過後,便死死抓住變成黑貓也不老實的津島修治,不再讓對方做出任何多餘的舉動。
黑貓不滿的“喵嗚”出聲,反抗無效之後,終於哼哼唧唧的在自家戀人懷裡蜷縮成一團。
“啊對了,作為歉意,這個是波洛咖啡店的甜品免單券。不介意的話還請收下,隻要撥打了配送電話,這邊隨時都可以送貨上門。”
他們需要借由這隻莫名其妙粘上福澤諭吉的黑貓,與武裝偵探社拉近關係。
太宰治的視線在麵容溫和的青年身上停留許久,隨後像是沒事的人一樣,來回翻動著手中的免單卷,感歎出聲,“嗚哇……居然連那些貴的要死的蛋糕也在免單範圍。”
他知道波洛咖啡廳是什麼,那間店位於梅勒斯駐橫濱分部一層最好的門麵,顯然背後也是有著梅勒斯的支持。
那家咖啡店最為出名的是層出不窮的新式甜品,在主打各色法式甜品的基礎上,陸陸續續推出了許多引發甜品界變革的新品。不隻是橫濱,在全日本都很有人氣。
“抱歉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我就不繼續打擾了。”見如今時機已經成熟,費奧多爾抱著自家那隻不安分的黑貓,歉意的朝著偵探社全員鞠了個躬。
他沒有過多猶豫,立刻起身離開了偵探社。就在青年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的瞬間,太宰治原本懶散的眼神頓時凝重起來。
注意到搭檔的不正常,在福澤諭吉重新回到裡屋的社長室後,站在自己座位跟前的國木田疑惑道:“怎麼了?”
太宰治伸出一隻手,不斷攪動著自己被奶貓抓亂的頭發,若有所思地呢喃著。
“那隻貓,總覺得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