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繃帶精要哭了(2 / 2)

麵對這個莫名其妙坐著輪椅來到自己眼前的人,黃瀨涼太先是思維空白了一瞬。他心臟瘋狂鼓動,幾欲從喉頭跳出,勉強憑借著不時閃爍的昏暗路燈看清對方的麵容後,表情被難以置信占據。

“宮野……前輩?”

這不可能,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兢兢業業演著戲的津島修治微微頷首,操控著輪椅,故意繞著被嚇得不敢動彈的某人轉圈,“太宰就好,現在的我基本不用那個名字了。”

“你不是已經──”

黃瀨涼太的臉色陡然蒼白,下意識後退兩步,想要離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語氣顫抖著兀自否認道“不,這不可能,我明明還參加過你的葬禮。”

“果然如此……”卷發青年露出一副宛如思考到什麼的表情,眸色微暗。

對於劇本中的太宰治而言,本就覺淺的他撐著無法行走的身體,艱難從床鋪上爬起身來,憑借著某種難以言說的直覺來到此處,為的就是徹底確定自己的猜測。

潘多拉·亞克特那個人,居然把他輪回的第一世與最後一世融合。若事實並非如此,自己根本不可能見到這個在無數次輪回中從未出現過的少年。

黃瀨涼太是僅存於他第一世的人物,這點不會有錯。

“小黃瀨今年上高中了嗎?”青年故意歪了歪頭,湊上前去詢問著,試圖套出更多有用信息。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錯誤,這是個十分好糊弄的孩子,從來沒有見過黑啊,是自始至終就生活在陽光下的那類人。

根本不需要自己真出手,說話稍微藝術點就能套到足夠信息。

黃瀨涼太還是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然而麵臨這位曾經他在實力方麵很敬重的前輩,少年還是下意識回答道“高一……等等,為什麼我會回答你?!話說回來你到底是誰!”

太宰治無辜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你不是都叫出我的名字了嗎?雖然說隻是藝名,不過就是你想的那個人。”

“不可能,宮野前輩已經死了!”

“你看到我的屍體了嗎?”

“……”

怎麼可能看到?

他去參加告彆儀式的時候根本沒有那個心情,甚至連靈堂上那張照片都沒敢多看幾眼。後續更是因為難以接受事實,稱得上是落荒而逃,也沒有在最後去看一眼對方的屍體……

總不可能是宮野前輩躺在棺槨中,全程屏住呼吸裝死吧?

那麼後續火化流程又是什麼?對方是個國民級公眾人物,在這樣重要的階段若是出了什麼異樣,很難說不會被某些無良媒體報導。

可是如果宮野前輩真的沒有死,那麼他的腿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兩年時間過去,原本那樣跳脫開朗的人,會不得不靠輪椅代步,性格也沉穩不少?

他無法理解。

“邊走邊說吧。”

──

少年擔當了幫忙推輪椅的角色,緩步前行著。勉勉強強接受了對方未死的事實後,過大信息量甚至讓黃瀨涼太不知道該擺出何種表情,隻能機械性重複著邁腿的動作,推著太宰治路過一個又一個自動販賣機。

“所以說,宮野前輩是假死嗎?為什麼要這樣做?”回過神來後,感覺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都被對方欺騙感情,當年在告彆儀式上落的眼淚全部喂了狗,黃瀨涼太語氣不怎麼重的質問著。

他沒法完全埋怨什麼,兩人隻能稱得上是關係還不錯的朋友,雖然比不上當時籃球隊的同伴,那也是很親的關係。

或許這其中有著他對於朋友死而複生的欣喜感作祟,原本的關係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這麼近,黃瀨涼太也完全無視了這點。

熟悉的人能活著總比埋在墓碑下要好。

“有些不得已的原因。”麵對少年的質問,沒有正麵回答的太宰治苦笑出聲,顯然沒有主動袒露一切的打算。

兩人一陣相繼無言,隻有摩托車輪胎那般寬的滾輪在地麵上不斷轉動。伴隨著被微風吹起的樹梢沙沙聲,如同凝膠般沉重的氣氛不斷持續下去。

腦內思緒萬千的黃瀨涼太猛地抬起頭來,身側不遠處的光源映入眼簾,成為唯一能將他帶離著尷尬氣氛的救命稻草。

少年推著輪椅,三兩步跑到那台自動販賣機跟前,視線來回尋找著被囑咐要購買的飲料。又在看清售罄字樣的瞬間,整個人如同蔫了吧唧的大金毛,緩緩垂下頭來。

“呃,這個居然也沒有。再遠的話,記得有個很偏僻的角落好像還有一台自動販賣機,隻有去那裡看了。”

莫名其妙的,四周空無一人的景象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仿佛整個溫泉旅館範圍內的諸多賓客從未存在似的。黃瀨涼太後背一涼,胳膊因陣陣冷風起了無數雞皮疙瘩,想要早點回去的想法愈發迫切。

太宰治卻對於這幅景象習以為常,他依舊端坐在輪椅上,時不時的映襯著景象說上幾句陰森森的話,讓幫忙推輪椅的少年被嚇到一驚一乍。

“那地方確實很偏僻呢,附近還有十分茂密的叢林,被拋屍在那裡,恐怕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有人發現。”

“不要突然嚇唬人!”黃瀨涼太呼吸猛地一滯,隨即大聲抱怨的。

“實話實說而已。”

見到太宰治看起來像一時半會不會再搗亂的模樣,少年憑借著記憶,朝向最後一處自動販賣機走去。又因為縈繞在兩人之間沉默會讓氣氛更加恐懼,他猶豫許久,還是認真問詢出聲。

“我還是無法理解,宮野前輩當初的訃告鋪天蓋地,在葬禮上,前輩的父親看起來也過於悲傷……不像是假裝的。”

他現在腦海中有太多疑惑,很希望一一得到解答。如果現在不抓住機會的話,等明天訓練開始後,恐怕自己更沒時間跟宮野前輩說上話了。

他並不覺得當年的葬禮是假象。

氣氛過於沉重,本就被累到沒什麼力氣的太宰治同樣陷入猶豫。他將自己稍顯單薄的浴衣拉緊,緊緊遮掩住胸口,防止出現像織田作之助那樣的慘劇。之後便抿了抿嘴,一字一句回答道“因為我那時候是真的死了,現在跟你說話的是太宰治的鬼魂。”

“不要開這種玩笑啦!一點都不好笑!”感到自己又被敷衍了的黃瀨涼太語調拔高。

“是真的。”太宰治輕聲回答著。

伴隨著青年微不可察的聲音,一陣過於突兀的冷風毫無征兆襲來。

“這家溫泉旅館裡,有一名連環殺人犯潛伏在內,對方喜歡下手的目標都有一種共同性,那就是臉好。”

“什麼?”因為話題的轉變太過突兀,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黃外涼菜下意識詢問到,表情卻逐漸僵硬。

他現在根本不敢繼續把太宰治的話當作中二病,即便這人最初以坑他為樂。但是後續相識已久後,黃瀨涼太卻訝異發現,他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是事實。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當初織田老師去打nba的事。本以為這也是對方胡謅的而已,沒想到最終還是在nba賽場上見到了織田老師活躍的身影。

這本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卻早已成為現實,那麼他所說的殺人犯,也會是真的嗎?

說起來他們的第一次見麵,好像也是因為什麼命案……

即便早就察覺到黃瀨涼太的不安,太宰治依舊沒有閉嘴的打算,甚至連語調也愈發沒有感情。

“犯人會將受害者的皮膚完整撕下,套在自己身上,這樣就可以頂著受害者的身份生活,還能繼承對方一部分記憶,對於警方來說也是過於棘手的角色。”

他深吸一口氣,就在兩人即將抵達最後一處自動販賣機之前,倒仰過頭去,內裡空無一物的鳶色眼眸與金發少年對視,嘴角挑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那麼小黃瀨,你覺得現在這家酒店內,身處潛在受害者行列的人,有誰?”

黃瀨涼太猛地鬆開輪椅,警惕的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悄無聲息朝後挪動兩步。

那一瞬間,不斷閃爍著寒光的冰冷利器毫無征兆出現,宣告本就緊張的氣氛徹底終結。

──

費奧多爾並不喜歡人聲鼎沸的地方。

哪怕即將到來的是大多在番劇中露過臉的各高校籃球部成員,沒什麼興致與他們交談的俄裔青年還是揮了揮手,告彆正在翻看雜誌的織田作之助,獨自一人前往自家戀人所在的方向。

這也是劇本中的內容。

太宰治與曾經還算熟識的後輩見麵後,劇情正式進入過於混亂的新篇章。一邊是為了籃球不斷拚搏的青少年們,另一邊是日常打打殺殺異能力者的世界。二者相互碰撞後,會造成怎樣的混亂可想而知。

這還暫時沒算上身體已經縮水的柯南那一方。

無論潘多拉·亞克特本人怎樣想,在這個已經融合後的世界裡,“費爾多爾”被迫多了一層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黑衣組織帕圖斯。

有趣的地方在於,黃瀨涼太是唯一被迫牽扯入酒廠事件的倒黴孩子。兩位導演曾經也怕他被酒廠盯上,折騰了一係列看似無用的操作,成功將對方從事件中摘出。

然而組織方很有可能還掌握著當初的事件資料,如果說這時對“費奧多爾”身份有所懷疑的黃瀨小朋友,因某些不可抗力,遇見了身體已經縮水的宮野誌保,並且“不慎”透露出某些內容的話……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而未來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自身卻一無所知的正主,正拚命發揮著他運動少年的特長,推著輪椅在光滑平整的石板路上飛奔。

一碰到宮野前輩總沒什麼好事,這似乎已經成了一條定律。

“殺人犯?!這個消息對於學生們而言是封鎖的……也就是說我們是誘餌──哇啊!!”

差點被絆倒的黃瀨涼太急忙閉上嘴。

這已經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危機了。

或許是因為曾經被槍指過腦袋,哪怕後續已經證明了持槍那人是個中二病,當時的緊張與畏懼感,直到現在他還銘記於心。

這也就導致了對於黃瀨涼太而言,差點被一刀劃到的危機感算不上什麼太過新奇的事,甚至還可以在跑路的同時吐槽上兩句。

不過說起來他們隻不過是來集訓而已,怎麼會那麼巧,恰好碰上了藏匿在溫泉賓館中的殺人犯?

他們真的不是什麼誘餌嗎?而且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派警察來嗎?為什麼會是由宮野前輩告知他的?

“不,這個消息一般警察也不知道。”沒有絲毫危機感的青年搖搖頭,以武裝偵探社社員的身份解釋著,防止當地警察背上黑鍋。

畢竟這種異能案件,也不是一般警察能處理的來的。

緊接著,他又理了理自己因快速移動被吹起的劉海,又因風壓眯緊眼,眼神逐漸放空。

“還有就是,小黃瀨。道理我都懂,你是怎麼得出來我在兩年前被犯人殺死,還被盜了身份,如今要來殺你的結論的?”

跑道上氣不接下氣的黃瀨涼太嗷嚎道“您說的明明就是那個意思!!”

太宰治輕歎一口氣,慢慢吞吞搭上某個扶手邊緣的按鈕,壓低聲音囑咐道“輪椅後方有可以落腳的地方,扶穩了。”

黃瀨涼太一愣“什麼?!”

“彎道漂移──!!”

沒有給對方更多準備時間,太宰治高呼一聲,就像是他還能開車時握住方向盤那副瘋狂模樣,操控著陡然開啟戰鬥模式的特殊輪椅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下意識按照太宰治說法去做的黃瀨涼太大腦一片空白,雙手死死握住背後扶手,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差點被甩飛。

如果不是有什麼東西卡住他的腳,現在的他確實很可能猶如一顆炮彈被甩出去,栽到路邊灌木叢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係上安全帶一樣跟輪椅融為一體,被甩到頭昏腦脹。

這是輪椅嗎?!!

這玩意怎麼說也不可能是輪椅吧??

鑒於已經打草驚蛇,準備追上來將兩人滅口的犯人,正對麵迎上一臉壞笑的太宰治。然而比起青年在昏暗路燈下的笑容,他更在意的卻是直中他麵龐的冰冷槍口。

堪比戰車的武裝輪椅,軍火儲備量可不是說著玩的。

“砰!!!”

太宰治扣下了扳機。

在枝頭小憩的鳥雀撲扇著翅膀四散奔離,等待槍口硝煙散儘,青年注視著麵前空無一人的開闊空地,眉頭緊皺,輕嘖一聲,“讓他逃了。”

黃瀨涼太滿臉寫著驚恐,顫顫巍巍伸出一隻手,目光落在青年手中總是在電影中看見的某個金屬物件上,“剛剛那個是槍吧?絕對是槍吧?!”

如果說這把槍是真的,那麼當初宮野前輩指著他腦門的那個豈不是──

“你怎麼理解都無所謂,又不會將槍口衝著你。”青年語氣嫌棄,裝模作樣朝仍舊殘留著餘溫的槍口吹一口氣,不想再理會。

有被噎到的黃瀨涼太忍不住一哆嗦。

他又回憶起了兩年前帝光那次海邊合宿,到底是誰在山洞中拿槍直指他腦門威脅,還給他灌下號稱毒藥的水果糖?

不,既然這槍是真的,難不成當時那個毒藥其實也是真的,隻不過後續自己有吃解毒劑,這才沒什麼大礙嗎?

“什麼無所謂,這明明是很嚴重的問題!”

“放心好了,不會驚動你的隊友們的。”太宰治聳了聳肩,隨意將手槍塞回輪椅內,頂著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轉移話題,“啊,說起來你們這群頭發五顏六色的小鬼,現在還有在一起上學嗎?”

“才不是什麼小鬼!”

本質上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隨口拋出的問題,太宰治並不在意黃瀨涼太的回答是什麼。他一路坐著輪椅,漫不經心晃悠到犯人最後出現的地方,注視著地麵上如飛沫噴濺的血液痕跡。

他那槍並沒有命中要害,大抵是緊挨著脖頸擦過,差一點就能穿透大動脈,卻壓根算不了致命傷。

下一秒鐘,某個沉重詭異的物體重重落在他麵前。非要用某種質感來形容的話,就像是灌滿水的乳膠套,撐壞原有的形狀。看起來內部湧動的液體隨時都有可能衝破禁錮,卻又迫於材質極佳的薄薄一層束縛,始終無法噴湧而出。

那是個渾身上下癱軟成一團的人,沒有任何堅硬骨骼用於支撐,哪怕內臟被壓迫到在腹腔攪動,他也奮力呼吸著,發出令人發毛的“嘶嘶”換氣聲。

與站在遠處根本不敢動的黃瀨涼太不同,被迫直麵這個樣貌淒慘的犯人,卷發青年沒有任何不適。

他緩緩抬起頭來,與不知何時出現在麵前的男人對視,慢慢吞吞張開雙臂,做出一個像是撒嬌一樣要抱抱的動作。

俄裔青年如願將他摟入懷中,安撫性的耳鬢廝磨著。察覺到太宰治的目光並不是很願意落到犯人身上,他用一如既往的優雅語調問詢道“很難接受嗎?”

“……”太宰治隻是沉默著搖了搖頭,並未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感受,享受著難得溫情的擁抱。

能支撐著他在噩夢般三年內堅持下去的,並非隻有混亂不堪的理智與妥協。除此以外,還有永遠銘刻在心底,在這無數次輪回中作為最後精神支柱的那個人。

隻要有對方存在,他就可以繼續堅持下去,直到反擊的那一天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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