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啊我又活了(1 / 2)

青年眼前蒙上一層水霧,瞳孔隱藏在過於晦澀的色澤之後,很快又被過於深邃的黑暗吞噬。那雙鳶色眼眸如同一汪死寂潭水,無法蕩起任何波瀾,隱藏了某種常人難以理解的決意。

太宰治俯下身去,在尚且殘留些許餘溫的戀人唇邊落下輕柔一吻。哪怕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在鼻腔內蔓延,他也不為所動,固執完成自己的舉動,宛如朝聖。

他已經失去了太多,從此以後,不想繼續再放棄什麼了。

潘多拉·亞克特在扔下那句威脅的話語後離去,眸中儘展瘋狂。毫無疑問,男人下一個目標是留在港口黑手黨總部的森鷗外,刻意在太宰治麵前提起,無非是想要進一步摧毀對方。

隻有這樣,鋪天蓋地的絕望才會將青年壓垮,從每一處毛孔滲入骨髓,達成他最終的夙願。

“西格瑪。”太宰治站起身來,雙腿沒有任何不便於行的跡象,嗓音晦澀喑啞,輕聲呼喚著身後青年的姓名。

“是……”

隱約意識到對方想要做什麼的青年抿緊唇,不由得攥緊掌心。

太宰治沒有在原地停留太久,想要儘可能迅速地趕到森鷗外所在之處。然而代步用的輪椅早在方才的混亂中被毀,以事發地為中心,周邊秩序儼然失序,想要及時趕到並不容易,他也沒有更多時間可以浪費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失去聲息的戀人,劉海自額前垂落,遮掩住雙目,鄭重囑托道:“照顧好他。”

西格瑪低下頭去。

胸口傳來的痛楚難以用言語形容,重物擠壓的鈍痛,混雜好似脾肺都被撕裂的陣陣痛楚,讓發色異樣的青年很難控製住麵部表情,也無法用冷靜的態度給出回應。

他隻是咬緊下唇,直到血腥味染上舌苔,才勉強抑製住聲音的哽咽。

“我明白了。”西格瑪呢喃著。

聽到這份過於無可奈何的回答,太宰治沉默半晌,不願扭頭去看自家孩子的表情。

與潘多拉·亞克特用來嘲諷他的話語正相反,太宰治真正放在心底的東西很少,寥寥幾人而已。

他的很多感情都在漫無止境的時光長河中被消磨殆儘,無論再怎樣珍藏在心底的重要之物,也如同沉眠池底的尖銳石塊,棱角被水流衝刷平緩,逐漸圓潤內斂。

很多事情他根本沒法較真。

森先生不再是他可以依賴的父親,兩人付出的感情並不對等。哪怕自己再怎樣願意拚儘一切,得來的也多半是毫不留情的利用與忌憚,最終成為那份最優解的犧牲品。

費奧多爾不再是自己的戀人,他們立場徹底對立,率先動用感情的人注定成為敗者,這一點也經過多次曆史驗證。

也有過那樣的時期,在對弈中一敗塗地的太宰治,當著魔人的麵情緒崩潰過。

麵對沒有任何記憶的戀人,他曾哭到上氣不接下氣,豆大的淚珠順著麵頰滾落,完全與太宰治這人平日裡展露的性格相悖。結果也可想而知,魔人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甚至因為青年這副潰不成軍的表現,深覺自己的判斷出了差錯。

這樣的太宰治,根本無需他做過多警惕。本以為是世間屈指可數的同類,到頭來,不過是他的錯覺而已。

然而太宰治根本無法怨恨,在感情的洗腦下,他總歸能找到最合理的解釋,以此來自我欺騙,好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可悲。

除此以外,他僅剩下的珍重之人,隻有成為港口黑手黨底層小嘍囉的織田作之助。也是在輪回開啟之後,唯一一位態度未有過任何更改的重要友人。

即便如此,對方卻總是在輪回中死於森先生的算計,不得善終。

太宰治無法怨恨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然而心中裂痕愈發加重,在輪回中苦苦掙紮的青年終究迎來迷茫。所以他選擇以另一種方式應對,不去計較某些無法深思的問題,就此沉默。

隻有這樣,他才能配合著執念,加固內心深處最後一道名為感情的堡壘,死死守住早已被現實摧殘到支離破碎的情感。

時至今日,這座堪稱最後一道防線的堡壘,入住了一位新成員。

那是來源於他的血脈,在苦難中誕生,卻擁有著自己與所愛之人基因的孩子。

僅這一點,便足以成為太宰治接受西格瑪的理由。

他唇齒輕啟,語氣蘊含有無儘愧疚,“抱歉,留下你一個人。”

呆愣在原地的青年呼吸一滯。

話已至此,再多舉動都是徒增不舍。不如硬下心腸,在感情如同決堤洪水般宣泄而出之前,提前將其割舍,還能來的更痛快些。

顯然,西格瑪也能理解這段話的含義。

太宰治根本沒有活著回來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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