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竹躺椅吱呀地響了一聲,卻是寧越撐著扶手支起身子回了頭。身後站著的是周逸,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陽光,投下一片灰黑的陰影在她身上,讓她驚訝地脫口說道:“怎麼是你?”

濕漉漉的頭發握在手心,周逸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像被風浪打濕的孤舟,抓心撓肺地難受。更可恨的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不難受。

他伸手輕輕按住她,示意她重新躺下,低聲說:“一直都是我。”

手重新移回頭發上,密密的發絲觸著指腹,有些怪異的癢,那種濕漉漉的難受勁兒漸漸減退,另一種又癢又焦躁的情緒卻在蔓延。周逸窩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無數激蕩的情緒在心口鼓舞著跳躍著卻找不到出口,在越來越緊迫的焦渴中他突然彎腰向著她發心處輕輕一吻,像是激蕩的海潮乍然找到了噴湧的出口,讓盜匪的心也為之一顫。

他突然說道:“我這就帶你去海上。”

他越來越沒有耐心,他不想再管什麼太子什麼海務,也不想步步為營揭露什麼惡行,他隻想一刀一個殺個痛快,然後帶上她,回他的海上。那裡天高海闊,她可以為所欲為,再不用像現在這樣小心算計。

“姑娘,奴婢沒找到剪刀。”晴雲的聲音突然響起,跟著她掀開撒花軟簾走出來,抬眼看見周逸,頓時呆住了。

剛剛寧越嫌頭發梢發黃,逼著她回去找剪子給她剪頭發,但晴雲從小就聽人說剪頭發不吉利,尤其是生病的人更不能剪,所以她雖然答應著,卻隻是在屋裡混了一會兒,想著騙她說沒找到剪刀混過去算了,哪知一出來就看見周逸握著她的頭發站在那裡。

等晴雲反應過來時,連忙跑過來護在寧越身側,緊張地說:“二老爺,您不該碰我家姑娘的頭發!”

滿腔的柔情蜜意突然被打斷,周逸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然而對方隻是個小丫頭,他不想跟她計較,隻沉著臉鬆了手,站在邊上輕聲說:“已經照你說的辦了,我的人說三皇子府今天沒讓周思成進門。”

寧越的心思頓時從頭頂上那怪異的觸感又轉回到正事上,嫣然一笑:“周思成肯定要氣死了。”

周思成最愛名利,苦心經營的前程突然沒了,足以讓他氣惱狐疑,而人在這種時候,往往最容易出錯。

周逸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有時候我真弄不懂你的心思,殺個人還這麼麻煩,能痛快嗎?”

“能啊。”寧越笑得更愉悅了,大大的眼睛彎得像海上的月牙,讓周逸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這種一點點奪走仇人的一切,讓他們落在圈套裡卻摸不著頭腦的感覺真是痛快極了,不過這種快樂就不是周逸這種大刀金馬的漢子所能了解的了。

在他倆說話的功夫,晴雲匆匆拿棉布巾給寧越擦了頭發,急急地說:“姑娘,你披散頭發的模樣不能被外麵的男人看見,趕緊進屋,奴婢給你挽發吧。”

寧越扶額,小丫頭真是個女德典範,一言一行都看緊了她,簡直是道緊箍咒。她搖搖頭說道:“你幫我把頭發剪了,我再進屋。”

“沒找到剪刀。”晴雲大著膽子撒謊。

“臥室的針線筐裡有一把,再有我那個描金黑漆的衣箱裡也有一把,總不能都找不到吧?”寧越笑吟吟地說道,她猜晴雲是不想給她剪。

晴雲沒法子再搪塞,咬著嘴唇開了口:“姑娘是生病的人,本來連洗頭發都不應該,更何況是剪頭發?太不吉利了,奴婢聽人說頭發連著血脈運氣,無緣無故剪了是要倒黴的,反正,奴婢不剪。”

寧越無奈,正要再說時,突然聽見周逸的聲音:“我來!”

周逸走近了,隻伸出兩個指頭在晴雲胳膊上一點,已經將她推得踉蹌著退開了好幾步。他在寧越身後站定,一手撈起厚密的長發,一手拔出了靴子裡的匕首,冷白的刀刃上寒光一閃,一縷枯黃的發梢輕輕落在了木盆裡。

周逸抬眉瞥了晴雲一眼,淡淡說道:“小小年紀,居然迂腐成這樣,可笑。”

晴雲憋得臉通紅,半晌才說:“你,你不能摸我家姑娘……”

“摸了又怎樣?”周逸冷哼一聲,“偏你事兒多,不然讓你家姑娘摸還回來?”

摸還回來?虧他怎麼想的出來!寧越忍不住笑出了聲。

晴雲氣鼓鼓的,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隻好努力瞪著周逸,周逸不再理會她,光滑的長發被他握在手中,像海裡閃著幽藍光芒的遊魚一樣隨時會溜走,讓他不得不打起全副精力來對付。

寧越感覺到了他笨拙又認真的動作,笑意更深了。現在想來,當初找他合作,還真是個劃算的買賣,他是無法無天的盜,不會像那些人一樣拘泥著禮教名節,時時跟她講一通無趣的大道理。

周逸仍舊在努力對付那些滑不留手的頭發,發梢處有些乾枯,有的已經開了叉,然而卻是他觸摸過的最柔滑的牽絆,他忽地想起了剛剛嘴唇觸碰她發心的感覺,心尖上便是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