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銀白的外袍被脫下來, 露出裡麵絳紅實地紗的中單,明肅看看寧越, 遲疑著說:“要不一起洗?”

寧越連忙搖頭, 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偷偷瞧他, 就見他身形挺拔, 腰腹的線條利索乾淨, 寧越抿嘴一笑,銀色外衣陪著深紅色裡衣, 再加上精致的同色紋飾, 真是個悶騷少年。她見他伸手去解裡衣的帶子, 忙起身要走, 卻被明肅拽住了,明肅看著她, 一臉疑惑:“你不是很愛乾淨嗎?這幾天一身汗一身土的, 不洗洗?”

“我怕冷, 水太涼了。”寧越隨口說著托辭。

“這天氣還冷?”明肅半信半疑地鬆開手,跟著甩下裡衣扔在一邊, 露出肌肉輪廓分明的上身, 手又伸向了褲帶, “那你等我洗完,咱倆一起回去。”

寧越連忙背轉身,撒腿就跑。

卻再次被他拽住了,他皺著眉,聲音裡全是不滿:“不是說讓你等等我嗎?”

他拖著她, 跌跌撞撞地走向溪邊,水聲嘩嘩地響了起來,明肅跳進水中,一隻手卻仍舊抓著她不放:“你背著臉做什麼?快來幫我擦背。”

寧越躲得更遠了。誰要幫你擦背?就算擦從前也是你給我擦好不好。她扁扁嘴,說道:“我力氣大得很,小心擦掉你一層皮。”

又是嘩啦一聲,手腕被沾上星星點點的水,卻是明肅從水裡探身出來扯住了她,眸色深深:“你也下來吧!”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這麼彆扭,但他不想放她走,隻想留住她多陪他一會兒。

寧越驚叫一聲,整個人已經被他扯進水中,他抱著她,順手脫下她的鞋子拋回岸上,跟著將她放在身邊,寧越閉緊了眼睛,氣急敗壞:“我都說了我不洗,你拖我下來乾什麼!”

明肅俯身過來,聲音低沉:“你為什麼一直閉著眼睛?”

涼涼的水汽夾雜著他身上的熱意,鋪天蓋地向她襲來,腳下是沁涼的溪水,寧越的臉卻火燒火燎地發燙起來,她拚命轉開頭,咬牙說道:“誰要看你光著身子!”

明肅順手把布巾搭在腰上蓋住,眼中的疑惑更深:“都是男人,光著身子怎麼了?”

他攥緊了她的手,突然皺了眉:“你的手怎麼這麼小?比我的整整小了一圈。”

說話時他們的身體挨在一起,因了水的滋潤,從前緊緊束縛著她的衣物被浸濕,原本的輪廓從濕衣中跳脫出來,勾勒出模糊斷續的曲線,明肅突然覺得心裡一跳,他伸手圈住她,遲疑著說道:“你看起來很奇怪……”

話音未落,他察覺到與她緊緊挨著的地方出奇的柔軟,於是脫口說道:“你怎麼這麼軟……”

寧越麵紅耳赤,這個傻子!她掬起一捧水,劈頭蓋臉朝他潑去,跟著是第二捧。明肅猝不及防,連忙撤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寧越趁機掙脫他的禁錮,飛快地上了岸。

她抓起地上散亂的鞋子,又抓了他的外袍裹在身上,撒腿就跑,等明肅水淋淋地追出來時,她已經在前麵溪水拐彎的地方踩著水跑了對岸,纖細的身影消失在一叢新生的蘆葦後麵。

明肅眼中的畫麵定格在了她小巧的足踝和白嫩的足底帶起的水花上。他怔住了,她的腳也很小,而且很美。

幾息之後,滿腹疑惑的他追了過去,岸邊的沙地上留著她踩出的腳印,腳趾處圓潤小巧,足弓是空白的一痕,明肅定定地看著,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慢慢浮上心頭:她,真的是男人嗎?

寧越飛快地鑽進了帳篷。寧盛已經睡著了,正微微地打著鼾,她躲在被窩裡脫下了水濕的小衣和束胸,卻又沒地方可以晾乾,隻得胡亂塞在沾濕的被子裡麵,等著捂乾。她取了新的被褥換上,又躲在裡麵纏了束胸,心裡默默地把明肅罵了個狗血淋頭,這個蠢男子,若是這樣還沒發現,她就再也不要理他了!

可他到底有沒有發現?

帳篷外傳來明肅的腳步聲,寧越連忙翻身躺好,一動不動。很快,明肅躡手躡腳地進了帳篷,他輕緩的腳步聲來到她的地鋪前,在那裡他停留了許久,寧越的心跳越來越快,他肯定知道了!

然而下一息,他默默地走開,一言不發地攤開被子,在另一邊躺下了。

寧越在黑暗中齜牙,這個傻子!

明肅躺在地上,絲毫沒有睡意。她為什麼那麼軟?她的手腳為什麼那麼小巧可愛?她為什麼那麼香?她跟他知道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書上說女子是軟玉溫香,也許隻有這個詞才可以形容她……

心上一點點燥熱起來,從心裡又擴散到全身,明肅在難耐的躁動中猛地坐直了身子,他起身向她那邊走去,走了兩步卻又站住了,她已經睡著了,要不要叫醒她?

可是叫醒了要說什麼?他也不知道。

他在黑暗中看著她的方向站了許久,滿心疑惑,滿心悸動,又滿心糾結,許久,他慢慢地退回去,剛剛坐下卻又重新站起,朝她走了幾步,然後又站住了。

說到底,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萬一他猜錯了唐突了她,她會不會很生氣,從此再不理他?

於是他又退回去,默默地躺下了。

另一邊的寧越無聲地衝他眥了牙,這個傻子!你倒是衝過來問我呀,你打仗時的勇猛勁兒哪裡去了?

帳篷裡終於安靜下來,明肅僵直地躺著,鼻端嗅著熟悉的清甜香氣,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一夜未眠。

寧越也沒有睡著,帳篷外麵剛剛透出一絲天光她就起身收拾,隻是頭腦昏沉沉的,手腳也酸軟發疼,不知是沒睡好的緣故,還是昨天泡了水,有些受涼。她悶悶地推開被子披上外衣,抬眼看見明肅也坐了起來,看著她欲言又止,寧越輕哼一聲甩開門簾走出去,這個傻子,再不要理他了!

帳篷外的清冽清亮,她立刻打了個噴嚏。

帳篷裡的明肅站起,正要追出去看時,卻突然看見她堆在床鋪邊上的被子下麵隱約露出一片柳黃的衣角,衣帶是藕絲色的,邊角上依稀能看見白色蓮花的圖案。明肅疑惑地探身拽了一下,心想她平時都穿著暗色的衣服,這是什麼?顏色這麼嬌嫩。

於是他看見了一個形狀古怪的,黃底子繡著白蓮花的一片綾子,細長精巧的衣帶綴在邊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是她的衣服嗎,為什麼這麼怪模怪樣的?他下意識地拿在手裡摩挲了一下,觸感滑膩,似乎還帶著她的氣息。

就在此時,寧盛醒了,揉著眼睛問他:“我二叔呢?”

明肅立刻把那片綾子塞進懷裡,大步走了出去。

寧越又打了一個噴嚏,鼻頭發癢,頭腦昏沉,她是真的著涼了。

一件袍子被披在了她的肩頭,明肅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外麵涼,你快回去吧。”

“要你管。”寧越嘟囔著推開他,邁步走進帳篷。

明肅忍不住伸手又捏了捏懷裡那件奇怪的綾子,她在生氣,她為什麼生氣?因為他昨天把她拖下了水?還是因為他昨夜沒有去問她?

大軍開拔後,寧越確信自己病了,額頭熱得厲害,頭腦昏沉沉的,就連騎馬時也覺得手腳發軟,隻得懨懨地趴低了身子,努力不讓自己掉下去。

她知道行軍的時候是沒有功夫理會這種小病痛的,於是沒有聲張,隻是默默地揉著太陽穴緩解不適,就在此時,白馬的蹄聲走近了,明肅附身看向她,低聲說:“你不舒服嗎?”

不等她反應過來,明肅已經箍緊了她的腰身,長臂一舒,從黃驃馬上抱過她,摟在了自己懷裡。

他修長的手移上了她的額頭,那裡灼熱乾燥,讓他的心猛地抽緊了。

她病了,都是他的錯。

他急急地說:“你發燒了。”

“不用管,過陣子就好了。”寧越不想耽誤隊伍的行程。

明肅箍緊了她,低聲說:“坐好,我帶你找大夫!”

他記得幾十裡外有一個鎮甸,那裡有醫館,他要拋下隊伍,儘快帶她去醫治。

馬匹衝出隊伍,絕塵而去,寧越起初還在擔心他身為主帥撇下隊伍會不會挨罰,到後來身子越來越難受,隻是昏昏沉沉地窩在他懷裡,什麼也顧不得了。

她沉重的呼吸在他耳邊響著,隔著幾層織物,明肅仍舊能感覺到她的灼熱的體溫,還有異常的軟和香。他在焦慮緊張中又有些心猿意馬,假如她不是生病,假如他們隻是這樣擁抱著一路狂奔,該有多好。

一個時辰後,明肅趕到了那處鎮甸,因為疆州兵亂的緣故,幾乎所有的門戶都緊緊關著,許多人都逃到附近的鄉下避難去了。

寧越閉著眼睛難過到不想說話,明肅焦急萬分,連忙打橫抱起她,挨家挨戶敲門求助。一條街都被敲了一遍,在最偏僻的小巷裡終於有人給他們開門,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滿臉戒備的問:“你們找誰?”

“大姐,我是邊州軍的明肅,我同伴病了,有沒有大夫?”明肅焦急地說道。

婦人鬆了口氣,她是邊州軍的家眷,正和兒女們收拾東西準備去邊州躲避,既然是丈夫的上司,她很快放他們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