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越忐忑不安地等著班主任談話,不過奇怪的是,這場預料中的談話遲遲沒來,最後一次模擬考試的卷子交上去的時候,寧越忍不住問路星河:“都這時候了,班主任應該不會再找我談話了吧?”
“肯定不會。”路星河笑著說。
他沒告訴她的是,那天過後他就主動找了班主任,說服她取消了談話。
寧越半信半疑,不過這確實讓她鬆了一口氣。
“哥,都三模了,你不至於還要堅守吧?”高爍交完卷子回來,揶揄地看著路星河,“給我這種學渣一條活路吧,每次都被迫看著一個不用考試的人在那兒提前交卷,我怕我堅持不到高考就得鬱悶而死。”
“放心吧,”路星河拍拍他的肩膀,“我明天就不過來了。”
寧越吃了一驚,他明天就不來了,那她怎麼辦?她一時間有點六神無主的感覺,這些天已經習慣了有他陪著,他讓她安心讓她平靜,讓她漸漸變成理想中的自己,她不確定沒有他的時候,她還能不能做到那麼好。
路星河慢慢收拾著東西,輕聲說道:“明天開始我就不過來了。”
寧越怔怔地嗯了一聲。
“今天你最快的一張卷子用了一百零二分鐘,加油,很快就能達到目標了。”路星河又說。
寧越還是怔怔地點頭,心裡雖然有千言萬語,偏偏一句也說不出來。
“你得習慣身邊沒有人盯著,自己完成一切,相信我,你肯定能做到。”路星河看著她,慢慢露出了笑容,“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旁邊的座位空了。寧越用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來適應路星河今天不在,又用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來適應今後幾天他也不會在,但似乎一直都適應不了,那種空落落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她想,也許放學時他會出現吧?畢竟他說過,要送她回家。
然而她在校門口、在公交車站都等了很久,一直沒有見到他熟悉的身影。她在煎熬中忍不住給他發了消息:“你在乾嗎?”
她很快後悔了,他說過,她得習慣一個人完成一切,她不該這麼快就聯係他。
她很快撤回了消息,然而看著那個撤回提示,反而更忐忑了。這無疑讓她那點兒小心思在他麵前暴露無遺,他會不會發消息問她怎麼回事?那她該怎麼回答?
她在不安中焦急地等待,一趟又一趟公交車過去了,路星河沒有出現,消息也沒有回複。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卻又更加緊張了。半小時後她上了公交車,看著窗外不斷向後退卻的景致,她深吸了一口氣,他說得對,她必須習慣沒有他在的日子,必須學會一個人應付一切。
畢竟,她的人生還需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完。
她沒發現的是,對麵的街角處一道熟悉的目光一直在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第三天上午,寧越心無旁騖地做完了一份卷子,在核對答案時她猛然意識到,這一次她沒再心神不定地想著他,她做到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路星河始終沒有跟她聯係,她的狀態卻越來越好,自信似乎是一瞬間找回來的,考試前一天,她徹底拋開了課本和卷子,給自己放了一個假。
臨睡前她給他發了一個消息:我準備好了。
然後她關了手機,很快進入夢鄉,沒有等他的消息。
前世曾經像夢魘一般纏著她的高考似乎是一眨眼間就結束了,最後一科考完走出來時,寧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邁著輕鬆地步伐走出考場大門,第一眼就看見了路星河。
他向她笑著,揮了揮手。
寧越幾乎是飛跑著衝了過去。然後她才意識到如果再不控製一下,她就要直直地撞進他的懷裡了,於是她猛地停住腳步,在距離他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你怎麼來了?”沉默了幾秒鐘後,她緊張地問他。
然後更囧了,毫無疑問,他是來等她的。
“來等你。”路星河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我,”心跳都停止了,在巨大的幸福感中寧越懵懂地說道,“我最快的一門還是花了七十幾分鐘才做完第一遍,還是沒有壓縮在一小時之內……”
話沒說完她就抿緊了嘴唇,天,她真是個傻子,為什麼要在這時候說這種無關緊要的話?
路星河臉上的笑意更深,他挺拔的身形微微向她趴低了一些,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已經考完了,輕鬆些。”
緊繃的神經刹那間鬆弛下來,寧越跟著笑了起來:“考完了,是啊,考完了,一起吃飯?”
“好!”路星河很乾脆地答道。
隻是,當他們錯誤地選擇了學校附近熟悉的餐廳時,這場原本計劃隻有兩個人的晚餐突然變成了三班同學最後的聚會,因為太多人選擇回到學校歡慶最後的解脫。
到最後晚餐隻是簡單地扒了幾口,一群人吵嚷著歡笑著搶占了第一家出攤的燒烤店開始擼串,毛豆花生羊肉串,最常見的夏季食物往往能帶給人最徹底的歡樂。
夜幕降臨時心情更加飛揚,沒有喝酒,卻都有了微醺的感覺。寧越正說笑著,肩上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是路星河,他輕聲說:“出去走走?”
高爍第一個帶頭起哄:“哥,說悄悄話呢?”
“是。”路星河笑著答道。
周圍爆發出一陣大笑。誰都知道之前他一直留在學校那麼久是為了什麼,誰都看見了剛剛他是和誰在一起。
“走。”路星河沒有理會那些善意調侃的笑聲,向著寧越說。
寧越覺得臉紅透了,但還是很快站起來,跟著他一起離開。
身後又是一陣大笑。
“他們還在笑咱們。”她帶著幾分羞怯的歡喜低聲說道。
路星河沒有回答,他的手慢慢地牽住了她的,那麼自然那麼坦蕩,就像他們從來都是這麼做的一樣。
寧越以為自己會緊張,然而身體的本能替她做出了回答,她幾乎是同一瞬間就握住了他。
路星河握得更緊了,他的手溫暖乾燥,像冬日的暖陽,讓人心安。
他們慢慢走到了河邊,一架架不知名的白花在河畔靜靜綻放,路燈暈黃的光影下,清幽的香氣讓人心醉。
“我……”
“我……”
他們幾乎是同時開了口,然後同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