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以後,楚奚基本沒怎麼出過門。
他像隻什麼需要冬眠的動物,縮在房間裡,除非必要,絕不踏出床上三分之地。
事實上彆墅裡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開著暖氣,暖得家裡所有人都隻能穿夏裝,隻有楚奚是個另類。
臨近年關,反派的父母在家裡的時間也變得多起來。
在他們眼裡,楚熙身體素質一向不錯,今年這麼嗜睡怕冷,沒準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於是他們特意帶著楚奚去醫院檢查了一次,檢查結果當天就到了他們手裡,結果顯示,楚熙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問題,嗜睡怕冷可能隻是因為想睡覺。
反派父母:“……”
楚奚看到結果,也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
醫院裡常年彌漫著消毒水味,大廳擠滿了尋醫問藥的人,他們在專屬通道,四周非常安靜,隻偶爾能聽到醫生輕微的腳步聲。
他想起之前江馳對他說的話,開玩笑般說道:“沒準是心理出現了問題呢?”
楚母不讚同地看著他:“心理能出現什麼問題?”
“媽媽,”楚奚眯起眼睛,放軟了聲音和語氣,看起來就像是習慣和家長撒嬌的小孩子:“沒準是因為我突然好好學習、不打架也不惹是生非,給憋壞了呢?”
楚母微笑:“倒也有這種可能,不然我們再去精神科檢查一下?不過我要提前和你說好,萬一真的檢查出什麼,你得要治好了才能出來,知道嗎?”
她說話慢而溫柔,仿佛在配合楚奚的玩笑。
但這句話裡潛藏的深意,還是讓楚奚感覺到了一點危險。
治好了才能出來?在哪治?怎麼治?
楚奚當即回道:“我胡說八道的,媽媽。”
楚母滿意地“嗯”了一聲:“小熙,你要記得,你是我們楚家的孩子。小時候可以不懂事隨便玩,長大以後,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楚家,你要保持形象,知道嗎?”
楚奚:“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建築,有些走神。
他其實想問楚母,當初為什麼要把江馳接回來,不過看她這個反應,估計她也不會說實話。
算了,楚奚歎了口氣,心想,慢慢來。
反正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真相的。
臨近年關,楚奚終於和江馳出了次門。
一方麵是感受一下過年的氣氛,一方麵也是因為司炎狂轟濫炸,死活非要他們一起在過年前出來參與一下聚會。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後者。
出門的時候,外麵還在下著大雪。
雪花紛飛,落在人們的肩上時,會發出極其細微的簌簌聲響。
楚奚睫毛上落了雪,幾乎要睜不開眼睛,他剛想擦,江馳就探過身,替他撫去了將要融為水滴的雪。
楚奚愣了一下,快要抬起的手就這麼停留在半空。
這個動作好像似乎有點兒過於親密?
“哥哥好像一隻豬啊,”江馳極其自然道:“每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都不和我玩了。”
楚奚:“……”
他瞥了江馳一眼,看他鎮定自若的模樣,又覺得剛才是自己想多了。
他抬手拍了一下江馳後腦:“你怎麼說話的?”
也就是這一抬手,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江馳長高了許多。
他眯起眼睛,“你彆動,讓我看看。”
江馳乖乖停住腳步:“看什麼?”
他皮膚很白,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靜地注視過來,烏黑的瞳仁仿佛被雪浸染過,透出幾許清潤的顏色。
“看你帥,”楚奚說:“你是不是長高了?”
江馳彎起眼睛,往他麵前走了幾步,即使是快要麻木五感的凜冬,楚奚也清晰地聞見了一股清淡而又甜蜜的牛奶味。
“早就長高了,”江馳語氣有點得意:“快要比你高了哦。”
“你才真的是豬吧,”楚奚報複道:“吃飼料的小豬才會長這麼快。”
江馳這個小崽子才幾歲就快有他高了,等他分化還會再長,估計那時候他還得抬頭看他。
簡直沒有做哥哥的尊嚴。
江馳心情愉快:“你說的都對。”
楚奚:“……”
兩個人鬨了一會兒,又開始往目的地趕。
道路很乾淨,隻是觀賞植物上掛滿了雪,玻璃大樓折射出清冷的日光,更顯得世界白茫茫一片。
光從外麵看,這個世界感覺不到一絲年味。
沒有經典的“我恭喜你發財”音樂,沒有紅火的燈籠和春聯,更沒有大街小巷冒著熱氣的小吃攤和堅果攤、以及臨近過年時說話都帶著歡樂氣息的采購人群。
楚奚垂下眼,感覺有一點悵然。
但這點悵然沒來得及存在多久,就被幾個人的呼喊聲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