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劍如遊龍舞飛鳳(2 / 2)

美人挑燈看劍 吾九殿 7546 字 6個月前

除了陶長老和舟子顏,沒誰能再保持站立。

與舟子顏對峙的陶長老猛地一抬眼,看向月光鋪開的方向。

“你是和誰做的交易?”陶長老厲聲問。

舟子顏不答。

他沒力氣說話了。

……………………

白鳳長而利的鳳尾在半空中畫出淒美的月弧,它轉身斂翅化為一道清光,隱入蒼水劍中。懷寧君和仇薄燈分彆站在潘街的首末,遙遙相對,風吹動他們的衣袖。不斷有星星點點的流火在仇薄燈背後墜落,好似一場終幕的雨。

懷寧君說:“我不想殺你。”

仇薄燈沒有說話。

他衣擺上如水墨般的黑氣全消失了,血順著太一劍雪亮的劍身落下,滴在街麵積雨形成的水窪裡,濺起一朵小小的血花。

“上劍辟邪。”

仇薄燈輕聲說。

劍在道法中,向來有“高功行法,鎮壓萬邪”之意。

君子劍鎮八方,故而仙門應對魑魅魍魎以及入邪道之輩時,素喜用劍,其中上劍可定洲野可蕩罔障。《東洲誌》中稱太乙宗有古劍鎮山,萬年以來,沒出過邪祟奪舍弟子混進山門的事,就是因為太一劍是一把“高功行法,鎮壓萬邪”的上劍。

懷寧君的蒼水劍,顯然同樣是一把“上劍”。

不像破破爛爛遭過重創的太一,蒼水是一把完好無損的上劍。

幻陣崩塌前的最後一次交手,懷寧君以劍引鳳靈在半空畫了一道圓月,驅動了蒼水清山河鎮冥穢的威能。

仇薄燈知道該怎麼接住那一劍。

……平劍提腕,劍尖向下,劍身自左向右橫出,力在劍身,氣透劍背。攔住後化劍一抹,翻身劈右。

但他沒接住。

——因為他倚仗的一身障氣在劍落前,就被劍光儘數化去了。

血不斷滴落,不斷濺起水花。

仇薄燈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了眼那些不斷墜落的赤鱬。

它們落到屋簷柱角的陰影裡,鱗光忽明忽暗,鱬城雨歇的瞬間,鱬魚被迫直接進入休眠。但如果雨再停更久一些,它們便不是休眠,而是直接死去。

像一蓬燃儘的火。

業障被化去,赤鱬休眠。

他再無倚仗。

“我不想就這麼失去唯一一個能在劍術上勝過我的……舊友。”懷寧君淡淡地說。

他在最後一瞬間收住了劍勢,否則仇薄燈眼下根本不可能站在街道上。

“我說了,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懷寧君的白衫化為銀甲,氣息陡然暴漲——剛剛和仇薄燈對陣的時候,他甚至還壓製了部分修為……似乎是手下留情,也似乎是想在多年後,與故人再次如往昔一般勢均力敵地交手。

“把鑰匙給我,你走吧。”

仇薄燈沒說話。

他把插進街道的太一劍拔了出來。

他閉上眼,右手握住劍柄,橫劍胸前,左手緩緩地握上劍身,蒼白的手指一根根地下壓。破爛的劍刃割開皮肉,鮮血滾過寒鐵卻不再往下滑落,而是一點點沁進劍身。他緩緩移動左手,自左而右,以自己的血洗過太一劍身。

動作十分古怪。

仿佛一種古老的儀式。

一種獻祭。

懷寧君的神色微微一變:“你不要命了?”

他身形一動,下意識地想要製止仇薄燈。

仇薄燈睜開了眼。

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瞳,懷寧君的腳步定住了,他一瞬間分不清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記得一切還是不記得。

命鱗在仇薄燈的眼角燃燒。

長街再度燃燒了起來。

一尾尾赤鱬再度從陰影中,魚影在仇薄燈背後交錯縱橫,光照萬古。它們矯遊,它們徜徉,它們與仇薄燈一起迸發出最驚心動魄的緋紅。

“你瘋了!”懷寧君聲音嘶啞。

“我早瘋了啊。”

仇薄燈放聲大笑。

他忘了生忘了死,忘了血液奔流,忘了寒刃入肉。

他隻是縱聲而笑,似夢似醒似酩酊。赤鱗的光在他素淨如雪的臉旁上交錯而過,猶如古畫般斑駁豔麗。從那豔麗裡滾出血和火來,點燃流轉的歲月……那麼孤冷的歲月裡,他孑然一身。

若木靈偶忽然自行從他的袍袖中墜出。

木偶上刻著的符文陡然燃燒了起來,仿佛有人以超出符文所能承受的範疇啟動秘術。在以血拭劍的儀式即將完全的一刻,長風席卷,木偶迎風化為一名年輕的男子。

他一現身,立刻握住仇薄燈鮮血淋漓的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