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署緊張的低下頭,不知不覺間額頭上的汗水滲出,被頭上的頭盔磨的刺痛發癢。
李星晚終於認出來了,帶著肯定問道:“是程署吧。”
程署心下一鬆,恭敬的回答,“是,奴才程署。”
李星晚眼中笑意漸漸深了,溫和的開口道:“五月的時候你祖母還帶著你弟弟過來請過安,對你可是滿口的誇獎,聽的我都好奇了,這回可算瞧見真人了。”
程署心中疑惑這位定親王福晉是如何認出自己,心裡越發緊張,咽了一口唾沫,然後低下頭,“聽祖母說過能去王府給您請安的事,不巧那日奴才在宮中當值,倒是錯過了,現在給您請個安,也能彌補奴才的遺憾。”
瞧這話說的,多有水平啊。
李星晚笑著瞧他,然後慢悠悠的道:“果然像你祖母說的一樣,是個心中有成算的好孩子。”
“本來是沒見過的,但是誰叫你跟你弟弟兩個長的實在太像了,不愧是親兄弟。”
程署抬起頭,臉上掛著笑意,手心滿是汗水,穩住激動的聲音說道:道:“能叫福晉記住,是奴才弟弟的福氣,回頭一定叫他對著王府給您磕幾個頭。”
李星晚心中讚歎,這小子果然夠上道,她挑眉道:“回頭叫上你兄弟們,來王府請安就是了,也叫我和王爺瞧瞧你們兄弟得不得用。”
程署隻有一個弟弟,這話便是暗示,程署可以帶著信得過的兄弟過去請安。
程署壓抑著內心的喜悅,這個機會,他必須抓住了!
“奴才多謝福晉!”
胤禟靜靜看了一會終於開口,他難得的姿態溫和,“好了,閒聊便到這吧,不要誤了人家值班。”
李星晚好似是才想起來這件事,笑著用帕子拍了一下腦袋,“瞧我這記性,說起話來就給忘了事情,行了,你去忙吧。”
兩人隨即下車,帶著奴才走在宮道上,李星晚自然是要去翊坤宮的,而胤禟則是去乾清宮候著。
胤禟伸出大拇指,在她麵前晃了一下,讚賞她演技真好,李星晚坦然接受了這種誇讚。
走到翊坤宮,李星晚奉上二人出門帶回來的禮物,宜妃卻沒有太多心思去看。
宜妃坐在榻上打著絡子,神情滿是煩悶,顯然是朝廷上的氛圍已經影響到了後宮,都是有兒子的嗯,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牽連到自己兒子的頭上。
李星晚自然是敏感的察覺到宜妃的心情,便抬手叫人出去,吩咐道:“門不必關著了。”
她抬手指著麵朝院子的一扇窗戶,“那扇窗也打開吧,白日裡吹吹風,也是舒適很多,過半個月便要冷起來了。”
宜妃抬眼一瞧,便明白什麼意思,恰好東南角有一扇屏風,叫李星晚這麼一開口吩咐,可就是房門口或者院子裡進了任何人都能夠被兩人瞧見,但是來人卻瞧不見屋子裡的人是什麼樣子。
等到奴才全都出去,宜妃才跟李星晚吐露心聲,“前邊亂起來了,還牽涉到內務府,這幾日後宮裡麵的人過的都戰戰兢兢的,生怕牽扯上,前些天的蝦肉都供應不上了,你說這是鬨的什麼啊!”
宜妃是皇上的寵妃之一,到了如今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年紀大的妃嬪中唯一的寵妃,她一進宮就不缺寵愛,兒子更是不缺,如今兩個兒子可都是親王。
雖然老五那個有水分,但是話又說回來了,除了老大和老九那個人的爵位沒有水分啊。
宜妃囂張跋扈慣了,即使是胤禟並不出息的那些年,她也是氣勢逼人,如今到了這般年歲,突然就像要鵪鶉一樣縮起來,可不就煩的很了。
李星晚安慰道:“額娘不要惱,回頭我叫人往宮裡送些新鮮的海貨來,您也嘗嘗鮮,內務府那邊如今亂的很,咱們不管那頭便是,缺了什麼,您叫周公公走一趟,我給您補上。”
宜妃子本就是心情不太順,這會子被兒媳婦哄著,也有些紅了臉,心裡直罵自己老糊塗了,這會子竟然也給孩子們添麻煩。
她連忙拉著李星晚的手,“不必了,這會亂的很,你們倆又是引人矚目,可彆因為我那一口吃食,犯了上麵忌諱。”
李星晚一楞,明白了宜妃的心情,最擔心的是胤禟的處境啊。
她安撫的笑笑,“額娘,您放心吧,我們倆心中都有成算,絕不會叫人黏上的,若是被爛泥黏上了,甩開就是了。”
宜妃歎息一聲,她是白白擔心著,卻一點法子沒有,對兒子兒媳的幫助有限,她琢磨了一下,便撿著最近聽見的皇上的事情跟李星晚一一說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胤禟也不笨,回頭你們倆琢磨琢磨裡麵有沒有什麼事情。”
李星晚自然是點頭應了,默默點開了係統的錄音功能,七零八碎的事情有點太多,她記不住皇上為啥不吃栗子糕,換成了綠豆糕。
【錄音完成。】
宜妃作為常青樹一樣的寵妃,對皇上的心思也有些了解,畢竟這些年她已經不再侍寢,每次皇上過來都跟他純聊天,自然是知道的比其他人多很多,她自信即使是佟貴妃都沒有她了解的多呢。
人的印象是很難改變的,在宜妃的印象裡,太子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優秀的,能夠壓的所有皇子喘不過氣息的太子,是哪個明明能夠獨自逃走,卻不願意犧牲女眷,決定獨自留下的太子。
太子的那些不好,她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見太多,太子的暴戾、太子的不端、太子的不夠孝順心思冷漠,隻在反對太子的大臣的嘴裡,隻在大千歲黨人的口中,或者是在皇上心裡。
對於宜妃來說,下一任皇帝的人選,若是自己的兒子,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能排在第二位的好結果自然是太子登基。
若不是太子登基,其他人登基,不說皇子們,宜妃都要不服氣呢,若是太子不成,那麼剩下的皇子裡那個敢說比她兒子更優秀的,那個敢說能夠壓住所有皇子的。
宜妃無奈的看了李星晚一樣,她也是上了年紀的,但是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何這樣呢,她可是絕不願意往壞的地方想孩子的。
“本宮也是疑惑呢,為何要這樣,胤禟從前還混的時候,我瞧他都能瞧出幾分可愛來,唉!”
李星晚自然是聽懂了,她抬頭看看窗外,門外沒有任何人,便對著宜妃說道:“額娘,我給您講個故事。”
故事很簡單,李星晚幾句便便講明白了。
“民間有一戶人家,做的是豆腐生意,家中有三個兒子,老大爺年紀大了,手裡的鋪子在他沒了之後必然是要給大兒子的,因為大兒子做豆腐的手藝最好,深得老大爺的真傳。”
“可是與此同時呢,老大爺年紀大了,他手裡有三百兩銀子,您說,他要不要把這三百兩銀子都給兒子呢,反正以後都是他的。”
宜妃猶豫道:“不要給吧,年紀大了總要留點棺材本的。”
啪的一聲,李星晚打了一個響指,“這就是了!”
人都有老的那一天,誰都知道家業必然是要留給孩子的,可是老人年紀大了,總不能一點錢都不留給自己,全都給兒子吧。
這說的還隻是老人如何選擇呢,若是豆腐鋪子的夥計不少都是更聽大兒子的話呢,若是來買豆腐的顧客都更喜歡兒子做的豆腐,若是其他的兒子明裡暗裡的說,大哥是想要早點繼承鋪子呢,老爹你的三百兩銀子大哥可是一直想要呢,他想拿著銀子買一個新鋪子,開兩家呢。
老人會如何選擇呢?
宜妃沉默著將豆腐鋪子的老人帶入到皇上身上,這麼多年的夫妻感情,難念有些心疼。
下一秒她看見李星晚在吃栗子糕,瞬間門想起來那天皇上因為不喜歡栗子糕抬腿就走的畫麵。
宜妃.....呸!她真是昏了頭了,還心疼上皇上 ,人家過的不好人家懷裡有整個大清國呢,她有個屁,上了盤栗子糕還被挑出錯了!
她冷哼一聲。“回頭叫人去禦膳房多拿些栗子糕送去上書房,我大孫女最愛吃栗子糕了!”
李星晚不明白宜妃為何突然打起精神來了,但是笑眯眯的吃著栗子糕,有精神就好,有精神的宜妃娘娘可是翊坤宮戰神。
她這裡婆媳兩個高高興興的,那邊的胤禟可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