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1 / 2)

周日晚九點, 月亮躲在厚重的雲層裡,隻透出一輪昏蒙暗淡的光圈。

滄瀾私立高級中學共有三個校門,然而無論哪個校門都還處於封鎖狀態。

鐵門此時用警戒線纏著,黑黃相間的帶子被冷風吹得陣陣抖動, 於深秋的夜晚中呈現破敗蕭索的一景。

西校門是常年不開放的, 門上掛著一圈生鏽的粗鏈子,四周荒草叢生, 平時也鮮少有人經過。

因此, 當一陣不同尋常的窸窸窣窣動靜在不遠處響起時,經過的巡邏大爺立即調轉個方向——

“是哪個!!!”

大爺停在原地,將手電照向那處,擴著嗓子朝黑夜裡嚎了一嗓子。

昏白的手電光圈在校門口掃了兩下, 隱隱有幾分慌亂急促的味道, 卻是什麼都沒看到。

目光所及, 都是死氣沉沉的草木。

深秋的夜晚有些起霧,跟女鬼的白袍子一樣蒼茫縹緲。

“仙兒板板……”門衛大爺抖了抖肩背,雖然什麼都沒看到,但也越看越瘮了。

大爺隻當剛剛是風吹草動, 沒多停留, 便繼續朝前走。

“這地方邪得很……”大爺一邊走,一邊暗暗咕噥, 道, “死人, 鬨鬼, 以前還是個墳場……調查調查,調查一周了警察也不給個準信,還守個鏟鏟,快走快走,明天我得找領導漲哈工資。”

蒼老的聲音漸漸遠去,四周再次恢複死一般的寂靜。

就在門衛大爺罵罵咧咧地離開不久,校外的牆邊竟慢慢探出一道黑影。

月光照拂在那人的臉上,能看出是一個長相清秀小帥哥,神色又冷又淡。

再一細看,來人不是陸西是誰?

陸西站在校門外,淡淡地撩起眼皮,朝上方望了眼,目測鐵門的高度。

他心裡估摸著翻過去不難。

……如果不計較姿勢帥不帥的話。

這麼想著,陸西左右看看,確保沒有攝像頭監控後,開始挽兩邊的袖管。

陸西先把背包從上方甩進了校園裡,接著踩著校門的鏤空部分往上爬。

過程中拴在門上的鐵鏈子晃晃蕩蕩地撞擊欄杆,發出“當當當”的聲響,搞得人心神不寧。

陸西跨過鐵門最頂部,調轉過身後麵朝校門外,一腳謹慎地往下試探橫杆踩住。

等整個人都掛在門上後,陸西雙手攀住欄杆,又朝後方的地麵望了眼。

目測距離還是有點高,但謹慎點的話,能安全落地。

這麼估計著,陸西手上正要鬆勁。

可恰恰在這時,後方忽而有人說話:“喂,同學,就這麼跳下來,不怕扭到腳嗎?”

男音溫和悅耳,低沉含笑,帶著讓人討厭不起來的戲謔。

突然竄出一道人聲,陸西心中微驚了一下,剛要鬆開的手又立即握住欄杆,同時回首朝後看去。

就見一道高挑的少年身形,從樹木的暗影間閒步晃了出來。

待那人站在了明處,陸西才看清是誰,也不由得麵露茫然之色:“你……”

後方,許久不見的紀年正叼著煙,嘴角挑著笑地看著他。

紀年一步一步踩著窸窣響動的枯草,走到校門旁站定。

“彆動,跳折了腿,我不背你去醫院。”紀年微仰著臉看掛在門上的陸西,咬在齒間的煙小幅度地上下晃了晃,聲調愉悅地道,“你太矮了,腿短夠不到地麵,我想想看……所以你需不需要幫忙?”

陸西的身高放在男生間雖然不算拔群,但身材比例趨近完美,因此腿顯得尤其長。

雖然夠不到地麵是事實,但也絕不是因為紀年說的腿短。

覺得這人在挑釁,陸西立即目露凶色,不耐煩地扭著頭朝下方道:“滾開!”

不料話音剛落,踩著欄杆的腳突然打滑地蹭了一下。

陸西有些慌神,手也沒抓穩,整個人就這麼從校門上摔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陸西的心都懸高了,他短促地低叫一聲。

以為會摔個腦震動,不料,說時遲那時快,一人從後方托了他一把。

陸西的後背就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一具胸膛上。

紀年攬著陸西的腰,兩人在衝擊力的作用下,腳步不穩地朝後跌了幾步,最終堪堪站定。

陸西驚魂未定,愣愣地眨了眨眼,兩手還牢牢掐著紀年橫在腰間的手臂,一口氣憋著到現在還沒吐出。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紀年這時低下頭看著陸西,視線尤其在從衣領間露出的那截脖頸上來回掃視,故意道,“還要我滾開嗎?”

陸西輕喘了兩下,平複了心情後,覺得有些丟麵子,便沒理會紀年的戲弄。

他一邊低頭扒拉紀年的手臂,一邊悶聲道:“謝謝……”

可無論陸西怎麼扒拉橫在腰間的那隻手臂,紀年就是紋絲不動,力道還有逐漸加重的嫌疑。

“……”陸西這才發覺了哪裡不對勁。

陸西停下動作,微擰著眉,半側過臉去瞥身後的紀年,提醒道:“謝謝,能不能鬆開……”

隻是話還沒說完,就硬生生地噎住了。

***

因為兩人距離近,陸西終於看清紀年的眼睛此時有多灼亮,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看。

隔著升起的娉婷青煙看去,那雙湛黑的雙眸,居然帶著幾分類似野獸的狂熱和侵略感。

如同餓了許久的狼看著到手的獵物,眼中精光一通閃爍。

陸西心中驀然一震,危機意識立即上湧,不由得道:“這麼晚到學校,做什麼?”

他不認為有哪個正常人會無緣無故在夜裡來學校,更彆說現在是特殊時期。

紀年的目光在陸西臉上悠然地轉了一圈,表情愈發地晦暗難明,那眼神卻像是看穿了什麼。

紀年暗暗收緊了圈著陸西的力道,垂著眼睫,發出散漫不經的輕笑聲:“你覺得呢?”

“彆說是散步。”陸西看著身後警惕道。

紀年莞爾一笑,搖搖頭。

接著就見他微微彎下脊背,如同訴說秘密那樣,咬著煙,對著陸西的耳畔輕慢道:“忽然想到……把美工刀落在學校了,回來找找,嘖……失誤。”

陸西表情茫然。

美工刀?

幾乎是同時,他又回想起紀年曾經在警局裡的推測——凶手之一是用美工刀將林悅芝割頭的。

陸西臉色白了一瞬,隻覺得心跳驟停,血液逆流。

下一秒,他開始猛烈掙紮,要逃脫紀年的禁錮。

“放開!變態……”因為震驚和慌亂,聲音都變了調。

也幾乎是陸西掙動的刹那,紀年如同撕開了文明偽裝的野獸,神情倏然變得冷峻。

他一手猛地掐住陸西的脖頸,感受到薄薄的皮膚下在血管中流動的溫熱,眼底迸發出難以言明的癲狂和貪欲。

接著,紀年動作間帶著幾分粗魯地,按著陸西的後頸把人推向前,“哐當”一聲按在了校門上。

“紀年!”陸西趴在生鏽的鐵柵欄上,被按住了動彈不得。

餘光中,陸西瞄見紀年靠近,將下巴壓在了他肩上。

一陣混雜著煙草氣息的陽光味道侵襲而來。

又見紀年一手取下嘴中的煙,順勢將煙頭摁在他頰邊的鐵欄杆上熄滅,接著將煙彈到了校門外。

“乖,彆動啊……”紀年聲音很低,有幾分商量的意思,道,“讓我聞一下……一下就好……”

聲音逐漸放輕,直至將鼻尖從衣領邊緣揉蹭了進去,抵著乾爽潔淨的皮膚深吸氣。

“喂……乾嘛。”陸西感受到對方不尋常的舉動,漸漸停止掙紮,心臟沒來由地顫動了一下,又滾又燙。

不知為何,有些不敢動,陸西望著校門上方的雕花發愣。

紀年從後方抱著陸西,臉壓在他肩頸處,模糊不清地低聲道:“我吃過很多藥……”

接近囈語的少年音聽上去莫名有些脆弱和悵惘。

陸西擰了下眉,剛想問什麼藥,卻又聽紀年道:“卻沒有一種能比得上你。”

陸西微微歪了下頭,依然是雲裡霧裡。

關於紀年說的話,陸西沒聽懂,然而隻是談話間的工夫,陸西卻知道紀年抱著他的力道放鬆了,周身浮動的氣息也趨向穩定。

陸西能感受到,紀年所迸發出的那種暗黑的氣質消散了不少。

“你是氟西汀。”紀年再次蹭了個位置,聞見陸西獨有的清冷強大的味道,心滿意足地喟歎道。

此時,紀年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某人病態卻又無可救藥的依賴。

不料陸西靜默了半刻後,終於忍不住了,猶豫地開口道:“我……能治早泄?”

紀年:“……”

過了好一會兒,校門口的氣氛尬得連夜風都吹不散了,紀年才慢慢抬起頭。

眼眸隱在暗處愈發顯得湛黑幽深,紀年道:“你……還是彆說話了,我謝謝你啊。”

陸西:“……”

***

紀年昨天才脫離抑鬱狀態,理應還得在家裡關上個兩天。

但一想到近期校園裡沒什麼人,周日的晚上更是不可能遇上熟人,於是就沒什麼壓力地直接過來了。

可誰想他剛從西門翻進校園裡,才背靠著樹乾抽了半根煙的工夫,另一人就跟著翻了進來。

當時一瞥,訝然地發現是陸西。

紀年沒立即現身,而是站在樹影的庇護間暗中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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