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情深不壽(2 / 2)

薑彬心中的悔恨幾乎要將他湮沒,他伏在床前,輕輕握住林芮的手,低啞地喚了一聲:“林芮,林芮……”

才剛叫了兩聲林芮的名字,就幾乎要泣不成聲,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此時看著病床上的林芮淒淒慘慘的模樣,薑彬心中一酸,幾乎要當場掉下淚來,他趕緊低下頭,將自己的臉埋入掌心。

言方原本冷著一張臉站在一旁還想說兩句風涼話,可是,此時看著薑彬埋首在林芮的床前,肩膀一抽一抽微微地聳動著,他心下一軟,原本到了嘴邊的譏誚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來了。

他默然地站在一旁,許久之後才開口道:“醫生剛來過,說如果今天晚上還沒有醒來,就比較麻煩了。”

薑彬一聽這話,猛然又抬起頭,言方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眸中一片赤紅和眼眶裡盈滿的淚水。

那一霎,言方再次心軟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過,薑彬會當著自己的麵如此地真情流露。

心中對於這個小了自己將近十歲的少年忽然多了幾分好感。言方的嘴喏了喏,開始從昨晚林芮摔下樓說起,一直說到今天早上醒來,與言科單獨交談之後再次發生的意外。

薑彬一直沉默地聽著,可是言方分明地看見他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幾乎捏得青筋迸露。

言方在心中又歎了口氣,其實他原本是不想告訴薑彬今天早上所發生的那一切,畢竟言科是自己的表弟,對於他惹出來的禍事,自己理應幫他隱瞞,可是,此時此刻,言方卻又忽然不想對薑彬隱瞞,甚至之前言科私下裡對他招認的事情,他也打算和盤托出。

“聽說你跟林芮鬨彆扭了,起源是那天早上在林芮宿舍看到言科,其實根本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頭一晚,他們倆和崔然一塊兒在公司裡討論項目的改動,結果折騰完了,宿舍關門了,言科沒地方可去,他們三又都沒帶錢,所以林芮才臨時把言科安置在那裡,誰知道好死不死剛好被你撞見,那小子心裡也存了幾分惡作劇心理,就沒跟你解釋,存心讓你誤會。”言方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麵上無光:“你知道,他也一直,嗯,不,以前也挺喜歡林芮,看到你畢竟心裡不太痛快,一時衝動之下……總而言之,這件事是他惹出來的禍事,我今天早上也狠狠教訓了他一頓,他今天早上來,本來也是打算來跟林芮坦誠這件事情,並且道歉,沒想到,陰差陽錯,反而刺激到了林芮……”

聽著言方混亂的解釋,薑彬此時才終於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可是,之前的怨恨卻早已煙消雲散。

他有什麼資格責怪言科呢?畢竟人家言科也沒有說任何謊話,雖然是誤導了自己的思維,但是,胡思亂想的人是自己,意誌不堅定懷疑林芮的也是自己,而最後耍脾氣關手機主動跟林芮斷絕聯係的,還是他自己,對方頂多隻是個導火索,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他有何臉麵責怪於彆人?

而雖然言科今天早上的舉動刺激到了林芮,加深了她的病情,可是,聽方才言方的解釋,言科似乎也是受到良心的譴責,主動跑來跟林芮坦誠真相懺悔的,自己更沒有任何立場指責對方。

看到薑彬沉默不語,沒有自己預期中的勃然大怒或者亂發脾氣,言方心中暗自吃驚,不過,相對的,也稍稍鬆了口氣,再加上林芮出這個意外,原本也跟公司最近持續加班有關,他的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一些愧疚,所以,他的態度更加緩和下來:“昨晚我也一直試圖撥打你的手機,想第一時間聯係你,可是一直到今天早上,你的手機都關機。”

“我手機丟了。”薑彬簡短地解釋了一句,卻又突然想起了彆的事情,略帶疑惑地問道:“我從今天早上起也一直在撥打林芮的手機,怎麼一直都是無人接聽?”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四處巡弋,很快就在病床旁邊的桌子上看到了林芮的手機。

而言方的目光也很快落在林芮的手機上,他突然“哦”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麵帶羞愧地說道:“啊,我忘記了!我昨天用她的手機給你打完電話,就習慣性地按照我的習慣給順手關成靜音了……”他一邊說還一邊趕緊伸手拿過林芮的手機交給薑彬,薑彬打開一看,果然,林芮的手機果然是靜音狀態,而屏幕顯示,的確是有好幾個未接來電,看那號碼和時間,的確就是自己打過來的。

薑彬的目光灼灼地看著言方,言方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繼續解釋道:“我晚上有把手機調成靜音的習慣,她的手機跟我的一模一樣,我當時腦子裡一團亂,給你打完電話之後,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手機,就給順手調成靜音了……”

薑彬頓時有些無語,不管言方此舉是不是故意的,他都不好說什麼,畢竟從頭到尾這一天一夜都一直是言方在看護著林芮,本就欠著他莫大的人情。而且,薑彬順手看了一下通話記錄,的確,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有過撥打自己手機的記錄。

薑彬除了在心中把撿到自己手機的人詛咒一萬遍,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所謂陰差陽錯,莫過如此。

此時,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誤會也悉數解開,可是薑彬心中卻半點都不輕鬆,他可沒有忘記言方剛才所說的話—醫生說,如果林芮今晚再不醒來,事情就比較麻煩了。看著幾乎被包成蠶蛹狀的林芮,薑彬再度歎了口氣,俯下身,輕聲呼喚道:“林芮……林芮……醒一醒好不好?對不起,我來晚了……”薑彬赤紅著眼圈,伏在林芮床前,一聲接一聲地呼喚著,就像是在呼喚著迷路的孩子一般,言方默然地站在他身後,許久之後,他背過身去,用手背揩了揩濕潤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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