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盛柏年回答得極快,沒有任何猶豫。
程鬱張了張唇,倒有些想要敲開盛柏年的腦袋看看裡麵還剩下什麼了,他的目光越過盛柏年,看著對麵的車窗玻璃上映著他們兩個影子,他問盛柏年:“你的孩子是在伊頓幼兒園讀書嗎?”
盛柏年蹙眉,隨即想到前天在幼兒園裡校長曾對程鬱介紹自己說是孩子的家長,他轉過頭來,看著程鬱,對他說:“程先生,你的問題太多了些。”
程鬱說了句不好意思,就安靜了下來,他抿著唇不再說話,也不再看盛柏年。
即便盛柏年不說這話,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問他些什麼,他們好像已經淪為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如果不是還有程嘉言,程鬱甚至要懷疑當年那些與盛柏年在一起的日子,都是他一個人的臆想。
不知不覺已經出了小區,盛柏年問:“你要去哪兒?”
程鬱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的街道,說:“將我放在前邊的站牌那裡就行,我自己打車回去。”
盛柏年沒說什麼,司機在站牌前停下車,程鬱從車上下來,看了車裡的盛柏年一眼,說了聲謝謝關上車門,站在路旁目送著盛柏年他們遠去。
月光與燈光交融在一起,天空中飄下細細的雨霧,之前有些錯位的骨頭回到原來的位置,程鬱靠著身後的站牌,掏出手機準備叫個出租車過來。
他打開叫車軟件,還沒等定位,盛柏年不知怎的去而複返,他看了一眼在站牌下等車的程鬱,昏黃色的燈光落在他的身後,隔著朦朧的雨霧,他像是一隻故事裡流浪的鬼魅,車窗搖下,車裡的盛柏年道:“上車。”
程鬱抬起頭,與車中盛柏年的目光撞在一起,他有些驚訝,不明白盛柏年怎麼會又回來。
他沒做太多考慮,直接上了車。
盛柏年問:“地址。”
程鬱報了一串地址後,車裡陷入一如既往的安靜,
盛柏年偏頭看著車窗外,程鬱同樣不再看他了,之前他是想要問問關於盛柏年的孩子的事情,但盛柏年不願意告訴他。
剛才程鬱想了想,其實盛柏年有沒有孩子,都沒有多大的關係。
誰也不能向他保證,盛柏年將來會不會找一位和安錦然一樣的愛人,程鬱想若真是這樣,自己死了都能被氣活了。
一路上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盛柏年的車將程鬱送到小區的外麵便離開了,程鬱下車後怕程嘉言還沒睡,像是昨天晚上那樣坐在沙發上等自己,便先找了家澡堂將自己身上的那身血腥味都洗淨,才回到家裡。
程鬱剛一推開臥室裡的門,原本看起來正在熟睡的程嘉言立刻睜開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看向程鬱,然後從小毯子裡伸出兩隻胳膊,一副要抱抱的姿態。
程鬱走到床邊把他伸出來的兩隻胳膊都塞回了毯子裡麵,在他的身上輕輕拍了兩下:“你早點睡吧,爸爸還有點事。”
程嘉言不放心地問他:“你晚上不會再出去吧?”
“不會,我就在客廳裡。”
程嘉言點點頭,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小毯子,對程鬱道:“那你走吧。”
程鬱從臥室出去,關上門抱著電腦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他將從江玉釗那裡拿回來的錄像倍速播放,看了將近三個小時候,程鬱終於看到在江玉釗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江夫人帶回一個行李箱回來,將它埋在了彆墅後的花園裡麵,那隻行李箱與之前在監控中拍下的一模一樣。
程鬱立刻將這段監控截取下來,連同可以指證包偉林的其他證據一起發給了警局裡經常與他合作的那位高警官,叮囑對方不要驚動包氏父子,儘快解決。
高警官接到電話後也來不及跟睡在床邊的媳婦解釋,提著褲子就跑了出去。
夜幕沉沉,長而粗壯的觸手們又在整個城市中遊蕩,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城市的上空,人類毫無察覺。
它們從漆黑的海底來到人間,在高高的廢墟堆中穿行,它們找遍城市裡的每一個角落。
在這裡!
就在這裡!
快來呀!
快來呀!
睡夢中的盛柏年像是一隻提線的木偶,從床上起身,來到窗前,從陽台上一躍而下,他來到地下的車庫,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那裡程鬱還有留下的一點血跡,他將臉頰貼在上麵。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