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鬱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那時知道你腎出了問題,找人調查了一下,後來你騙我說你去外地出差,我就知道你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自己去醫院做了配型。”
程歸遠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在長久的沉默中幾乎要化成一尊石像。
程鬱也沒有再說話,重新將剛才扔下的抱枕抱了起來,拿著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抬起頭,問程歸遠:“白晨去找你了?”
早知道白晨今天會去公司裡見程歸遠,他應該把箱子一起送過去的,隻是不知道白晨對程歸遠說了什麼,能讓他這麼快就放棄追查四年前□□的事。
程鬱覺得有些冷,將一邊的毯子扯開,蓋在自己的身上。
不遠處的程歸遠並沒有回答程鬱的問題,而是突然說了一句:“去醫院”,然而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現在就去。”
程鬱抬起頭,看了程歸遠一眼,問他:“去醫院做什麼?”
“去做個檢查。”
程鬱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去醫院,隻是……程歸遠是不信他剛才說的話?
程鬱覺得自己大概可以理解程歸遠,就像瘋狂追星的粉絲們突然得知自己的哥哥人設崩塌,一時間都接受不了,想要尋找這是黑子們陷害哥哥的證據。
程鬱忍不住想要笑出來,自己竟然能夠找到這麼恰當的比喻來。
他從沙發上起身,隨著程歸遠一起出門上去,去往醫院。
於管家在廚房裡看他們兩個本來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去醫院了?是誰的身體出了問題?
可看兩個人離開時的樣子,看著也不像是有病的,他心裡默默歎著氣,但願不會又出了什麼事。
程歸遠直到上了車,才稍微冷靜了一些,可冷靜下來後,確實更加的後怕,他的兩隻手在不停地顫抖,當年他那麼避免讓程鬱知道自己生病的事,可最終還是沒能瞞得過他。
如果腎病真的會遺傳,程鬱要怎麼辦呢?
在車裡,程歸遠幾次想要對程鬱開口,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為在自己身體裡工作的那顆腎臟是來自安錦然的,一直對安錦然抱著歉意,甚至因為他的死,遷怒了程鬱,讓他離開了雲京。
他那個時候不是沒有能力保護好程鬱的,但還是任由他離開了。
如果他早知道,如果早知道……
程鬱被程歸遠拉著在醫院做了一個全身的檢查,他的身體各項指標倒是沒有問題,非常健康,隻不過當片子出來的時候,程歸遠拿到手裡,半晌沒有說話。
後來他站在走廊的儘頭,背對著程鬱,肩膀抖動不停。
他大概是哭了。
程鬱靠著牆,垂著眸子,看著自己的腳下的地磚,上麵映著他模糊的影子。
自己似乎應該過去安慰一下他,隻是程歸遠現在可能並不希望自己過去。
從醫院出來天色已經有些暗了,程鬱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到幼兒園,順道把程嘉言也給接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程歸遠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隻有程嘉言嘰嘰喳喳地與程鬱分享著他今天在幼兒園裡發生的趣事,程鬱一直笑著在聽程嘉言的趣事,偶爾還會問他兩句。
他們父子兩個相處得倒是融洽,隻有程歸遠默不作聲。
回到家用完晚飯後,幾個人坐在客廳裡麵,程嘉言不知道白天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但隱約覺得程鬱與程歸遠之間的氛圍不太對,他的目光在兩個人的臉上來回了幾次,最後輕輕扯了扯程鬱的衣角,小小地叫了一聲:“爸爸……”
程鬱摸了摸程嘉言的腦袋,知道他大概有些不自在,側頭看了程歸遠與於管家一眼,便起身拉著程嘉言的手,對他說:“爸爸帶你上樓去玩。”
程鬱帶著程嘉言從樓下離開後,一樓就隻剩下了程歸遠和於管家兩個人了。
於管家猶豫了一下,向從醫院回來後就心不在焉的程歸遠問道:“先生是怎麼了?”
程歸遠抬起手,覆蓋在自己的眼睛上,仍有一點光亮透過指縫落在他的眼瞼上,好一會兒,他才回答了於管家的問題,他緩緩說:“我做錯了一件事。”
可還不等於管家開口詢問程歸遠是做錯了一件什麼樣的事,程歸遠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他按下接通鍵,聽到電話裡的人對自己說:“程老板,那個我們在平海調查出來的東西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請您注意查收一下。”
程歸遠立刻反應過來,這是自己之前讓他們去平海收拾行李的時候,順便調查一下程鬱這幾年在平海過的怎麼樣。
現在這份調查結果已經發到了他的郵箱裡麵,他卻突然有些不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