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有說話,鮮血已經從他的嘴角溢出來,滴答滴答落到柏油路上。
“你彆說話了……彆說話了……”盛柏年懇求他說,他痛恨程鬱這副永遠不把自己性命當回事兒的模樣。
程鬱看著眼前盛柏年這副焦急又懇切的樣子,將原本那句想要吐槽他現在這個模樣太難看了的話咽了回去,但是現在自己真的沒事,雖然現在被撞的確實有點難看,但是比他今年四月份的時候在平海從天台上跳下來的場麵還是好看很多的。
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如果讓盛柏年多見一點類似的場麵,他大概就不會這樣了。
程鬱眯著眼看著頭頂的天空,陽光有些刺眼,幾隻飛鳥從頭頂掠過,程鬱的腦中一片清明,他開始思索起來,現在會有誰想要他的命呢?
盛柏年在身邊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他的名字:“程鬱、程鬱……”
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惶恐,即便程鬱現在已經醒過來了。
不是說不會回到從前的你?既然都已經放下了,為什麼還要救自己。
“程鬱……”盛柏年執起他冰涼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他輕聲說,“是你不放過我的。”
程鬱嘴唇微動,似說了什麼話。
急救車終於來了,他們將程鬱抬上擔架後,醫護人員立刻對他進行搶救。
令所有人都感到驚奇的是,程鬱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各項數據正在非常迅速地趨於正常。
他們的搶救姿勢是不是太標準了點?病人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開始好轉,這種情況實在少見,說實話,他們見過的被撞成程鬱這個樣子的,大多沒等送到醫院,就已經死亡了。
而程鬱現在這個狀態,竟然讓他們有一種到了醫院後這人說不定已經可以康複得下床跑跳了的荒謬感。
隻是車禍現場的那個情況他們也看到了,不管從哪個方麵分析,程鬱身上的傷應該都不會輕了。
盛柏年跟著程鬱一起上了救護車,因為在上車之前程鬱叮囑他這件事誰也彆說,所以他也沒通知程歸遠。
盛柏年看著擔架上麵的程鬱的臉色越來越好,體溫回升,心跳漸漸恢複正常,總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
自己的身體究竟怎麼樣程鬱自己再清楚不過,到了醫院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身體內的傷口差不多都已經愈合了,被撞斷的骨頭也重新連接上,他完全可以下地行走了。
隻不過這麼多人都看著他,程鬱不敢表現的太過分,隻能任由醫生護士帶著他去每一個科室做檢查。
等到最後一項檢查完之後,程鬱已經完全恢複了。
盛柏年在外麵的走廊上焦急地等待著,醫生剛一從病房裡出來,他就走上前去,詢問程鬱的情況,一聲摘下口罩,對盛柏年說:“隻是輕傷,沒什麼事,等會兒就能出院了。”
“輕傷?”盛柏年不相信,他問,“他出了那麼多的血,隻是輕傷?”
“確實是輕傷,該檢查的我們都已經檢查過了,除了胳膊和腿上有一點擦傷,沒有其他問題了。”
盛柏年愣在原地,似乎正在消化醫生的這一番話,過了一會兒,他對醫生點頭說:“我知道了。”
醫生離開後,盛柏年整個人一下子就癱坐在了地上,白亮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蒙了一層冷冷的月光,人來人往的長廊上,卻好像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立刻進病房裡看望程鬱,而是選擇一個人留在這裡。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要一閉上眼,出現在他眼前的就是倒在血泊裡的程鬱,他已經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助理來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盛柏年坐在地上,靠著身後的白牆,看起來異常的頹廢,助理的心頓時咯噔一下,他們老板不會是檢查出來什麼絕症了吧。
緊接著,助理就看到盛柏年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到來,轉身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病房裡,程鬱躺在病床上,他已經恢複得差不多,正拿著手機跟程嘉言聊天。
程嘉言並不知道他的爸爸今天剛出了一場車禍,今天是周末,他早上賴床,剛剛才起來。
他在電話裡對程鬱說:“小黑今天可以走啦。”
小黑就是程鬱從林亮手上救下來的小貓,程鬱輕笑了一聲:“是嗎?”
“嗯嗯!”程嘉言道,“爸爸要看嗎?我現在可以跟爸爸視頻。”
雖然程鬱現在身上沒有什麼傷,但是身後這個背景一眼就能看出是在醫院裡,他不想讓程嘉言擔心,對程嘉言說:“爸爸有點事要忙,等一會兒吧。”
“好吧。”
程鬱與程嘉言就著小黑又聊了一會兒,才掛斷了電話,然後抬起頭,就看到盛柏年站在自己床邊,目光深沉地望著自己。
考慮到盛柏年剛才估計嚇得不輕,程鬱沒有多問他關於剛才的事,隻問了一句話:“我等會兒可以出院了吧?”
“是。”
病房裡一時間又陷入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岑寂當中,盛柏年猶豫了很久,他開口問:“程鬱,我在心裡到底算是什麼?”
“啊?”程鬱眨眼看他。
“那個時候為什麼要救我?”
程鬱理所當然道:“不救你,你會死吧。”
“那你呢?”盛柏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