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管家感覺程歸遠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 他不知道原因,也找不出話來安慰他
想了想,他問程歸遠說:“先生是在擔心小鬱嗎?小鬱不是前兩天才寄回來明信片, 說很快就回來了嗎?”
程歸遠側頭看了於管家一眼, 目光中帶著複雜的情緒,於管家一時間分辨不出來, 如果程歸遠沒有在盛柏年那裡親眼看到程鬱的屍體, 他也很願意相信這個謊言,現在根本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了, 程鬱已經不見了,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那一夜的傾盆大雨, 銀色的閃電與昏黃的路燈交織在一起, 厚厚的雨幕中一個瘦削的身影提著蛋糕的盒子,撐著雨傘,沿著路邊快速地行走。
世界充滿了雨落聲,程歸遠好像是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幽靈,默默地跟隨在青年的身後, 他在想這是在什麼時候,青年剛才又是到了哪兒去,他這些問題還沒有想出答案,身後一輛汽車向青年的衝來,程歸遠下意識想要擋在他的麵前, 可是汽車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將青年撞到在了地上。
血霧在程歸遠的眼前散開, 程歸遠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他依稀想起盛柏年曾對他說的那句話, 程鬱早在四年前的就已經死了。
於管家看著程歸遠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消失殆儘,整個人好像傻住了一樣,也嚇了一跳,已經拿出手機準備給醫生打電話了,卻見著程歸遠已經清醒過來,看著於管家,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始終是沉默著的。
於管家問他:“先生你怎麼了?”
“我沒事,沒事……”剛才看到的那些場景在程歸遠的眼前一遍又一遍地循環,他不知道那些是否是真的發生過,可不管怎麼樣,程鬱總歸是不在了,他搖著頭,對於管家說,“我隻是有點累了。”
於管家不太相信程歸遠這話,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他隱約也能察覺出來現在多半是程鬱出了什麼事,但是他不敢深想下去,現在就讓他以為程鬱隻是出國,一時間聯係不上家裡也挺好的。
程歸遠的雙手發冷,如果程鬱真是在四年前就已去世,那麼他這個父親便有不能推卸的責任,如果不是放他一個人去平海,後來的那些事又怎麼會發生呢?
程歸遠的心臟疼得擠成了一團,他問於管家:“言言呢?”
“應該在屋子裡睡覺吧。”
程歸遠嗯了一聲,在長椅上坐下,仰頭看著烏雲漸漸散開的天空,又不說話。
金色的陽光從雲層上麵傾瀉而出,像是給雲層鑲了一層金色的邊框。
程鬱腦子裡的那些東西亂成了一團,一時間他也捋不出一個頭緒出來,他隻記得自己已經死了,然後在那片虛無空間中又看到了盛柏年也從高樓上失足落下,再之後,就是現在了吧。
眼前的這一切程鬱直到現在都不能確定究竟是真是假,他好像是活過來了,並且不需要任何的代價,隻是天下間哪裡有什麼免費的午餐,他總覺得在某一日這場夢還是要醒的。
可盛柏年又是怎麼一回事。
半晌後,程鬱抬起頭來,看向自己對麵的盛柏年,對他說:“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好像看到你好像從天台上掉下來。”
盛柏年點著頭,回答程鬱說:“不是幻覺,那時候看著你在那裡,過去的時候沒有注意,就掉下去了。”
程鬱抿著唇,他倒是跳過很多次樓,但是他沒有痛覺,不了解墜樓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對他來說,跳樓就跟蹦極似的,但是盛柏年應當會比自己難受一些,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尤其盛柏年會墜樓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在自己的身上。
“我沒事,”見程鬱看起來不太相信自己說的話,盛柏年接著同程鬱解釋說,“我那時候看到你了,其實很高興的。”
然後沒等著他落到地上咚的一聲摔成肉醬,便蘇醒過來,他在死前倒是沒有經受過太多的痛苦,反而因為想著即將見到程鬱,而略有些安慰。
盛柏年呼了一口氣,將關於神祇與世界的輪回簡單地向程鬱說明了一下,這些程鬱在之前的時候有些了解,現在聽到盛柏年同自己再說這些,卻是使他愈加的糊塗了。
盛柏年看著他茫然的模樣,繼續同他說道:“你在處理亡者書的時候,應當有人告訴過你,如果這個世界中的亡者書數量過多,會導致神明蘇醒。”
程鬱點點頭,這些是他剛剛複活的時候,世界意識交代給他的,他奇怪盛柏年怎麼會知道這些,而盛柏年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程鬱愣在原地,好長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說他就是世界意識口中的那位沉睡的神明。
程鬱覺得盛柏年是在同自己開玩笑,但是他此時的神色看起來又並不像是在玩笑。
在程鬱的想象中,世界意識口中的那位神祇應該是非常強大的,是凡人不可能接觸到的,天地萬物都是祂的化身,所以祂的蘇醒也就代表著眼前的這片天地可能會消失崩潰,在天地間存在的萬物自然也都會消失。
結果現在,盛柏年在告訴他,眼前的自己才是祂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