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弄不明白盛柏年怎麼說也是這個世界中的神明,為什麼會如此無能。
既然他沒用到這種地步,為什麼不能將他僅剩的能量也都榨取,來供它們所用,這是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因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使神明蘇醒,不過更多的係統認為,現在盛柏年身上的能量所剩無幾,就算是真的蘇醒了,對它們來說也不足為懼。
它們在盛柏年的夢中完成一步步的能量置換,而盛柏年對此一無所知,他隻是沉浸在有著程鬱的夢境中,不知今夕何夕。
那時風光正好,南風輕輕送來,雪白的小花從樹間落下,他一抬眼,程鬱就站在他的麵前。
盛柏年頭發花白,四肢孱弱,狼狽可悲又可憐,他其實也才三十多一點,卻好像快要死了一樣。
貪得無厭的係統將他身上的能量終於全部榨取乾淨,而就在這一日,神明終於蘇醒。
係統中心在巨大的能量波中化作一灘齏粉,被風輕輕一吹,連一絲一毫的痕跡也沒有了,而那些在各個世界中進行任務的攻略者們也都被送回了他們自己的世界當中,準備迎接他們應得的死亡。
金色的眸子緩緩睜開,白駒蒼狗,滄海桑田,浮雲萬千變化,都不是他。
他低下頭俯視著這個世界,眾生於他眼中不過都是螻蟻,他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應該是想到了他,突然就笑了起來。
他將自己的心臟從胸膛裡剖了出來,分成兩半,又從自己的身體上剔上許多的血肉來,他坐在雲上,將這些血肉當做了粘土一般,小心地、認真地雕琢著他的模樣。
他用自己的血肉來重塑他的身體,他可以找到他了,不是在夢中,也不是在他虛幻的想象當中。
他要找到程鬱的靈魂,然後他就可以回來了。
將程鬱的身體重塑以後,盛柏年來到虛無之地,那些因為他沉睡而無法轉生的靈魂們都逗留在這個地方,無意識地生活,在這片世界中,所有的靈魂會日複一日,重複著同一天的生活,那一天應該是他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那一天。
他們睜開眼時就是新的一天,而對自己的生活狀態一無所知,盛柏年找到程鬱的時候,程鬱手裡正拿著一個小玩具逗程嘉言說話,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遭遇那場車禍,每天都帶著對盛柏年回來的期望開始,然後結束。
他的前半生中有過比這更快樂的時候,隻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隻有程嘉言的這些日子,因他曾經處理過一段時間的亡者書,所以世界意識對他格外寬容了一些,將他停放在這裡。
他與程嘉言一日日地重複著這樣的生活,他的記憶也隻停留在前一天,他不需要盛柏年與程歸遠了,他隻想看著他的孩子慢慢長大。
當盛柏年出現在程鬱的眼中的時候,程鬱有些震驚,但是莫名又覺得沒什麼,明明在這段回憶中,他已經等了盛柏年很久很久,但現在看到盛柏年如同他希望的那樣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程鬱又忽然他的出現其實對自己的生活沒有太大的影響。
盛柏年將程鬱的記憶全部都歸還給他了,程鬱呆呆地站在原地,過了好半晌抬起頭按著自己的額頭,笑了半天。
盛柏年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些惶恐來,他小心開口,詢問程鬱:“你不想跟我走嗎?”
程鬱垂下眸,沒有說話,他看向搖籃裡麵牙牙學語的程嘉言,這些年來他在虛無空間中沒有多餘記憶,日複一日過著相同的生活,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盛柏年曾經極度希望自己是程鬱心中唯一的那個人,然而到了最後,他不得不為程嘉言退步了,從程嘉言出生以後,在程鬱的心中應該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了,而程嘉言還不喜歡他,甚至在怨恨他,但是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隻能對程鬱說:“言言也很想你。”
程鬱到底是被觸動了,他不僅僅要麵對程歸遠和盛柏年,還有一個程嘉言,他在現實中死了多久呢?程嘉言是不是已經知道真相了。
盛柏年再次問他:“跟我走吧,好不好?”
程鬱猶豫良久,彎下腰,親了親眼前孩子的額頭,終究是將自己的手交到了盛柏年的手上,他們從虛無之地離開。
盛柏年將程鬱的靈魂送入重新捏造的那具身體當中,等著他醒來。
他心中不免澀然,程鬱終於要回來了,可是他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愛著他了。
剛才在虛無之地,他看向他的時候,眼中除去驚訝,再也沒有其他了。
金色的眸子中翻湧出洶湧的波濤,他恨不得讓時間再回到從前。
他有能力做到這一切,隻是還能回到哪個從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