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仙尊054%(1 / 2)

呈譽殿的庭院極大。

殿門推開, 迎接曲瑤瑤的並不是滿庭黑暗,院中漂浮著一些細碎發光的不明物,它們充盈在院中, 驅散些許的黑暗。

……這是,什麼?

曲瑤瑤站在門前, 試探著抬手抓了一下。

幾點發光物落入她的掌心,她用另一隻手輕輕撥弄, 發現它們是一些細碎的粉末, 堅硬純白, 猶如糖粒。

它們是糖嗎?

不等曲瑤瑤細細研究, 不遠處有人冷斥道:“都給本座滾回來。”

唰——

漂浮在半空的粉末,猶如被什麼力量吸卷, 連帶著曲瑤瑤掌心的幾點粉末也跟著飄走。曲瑤瑤下意識跟著這些粉末往裡走,不由走到了花圃前,看到在一眾枯敗的花枝中,隱著一角白影。

謝青洵已經蹲在這折騰了許久了。

頭發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身上, 他渾身濕透麵色蒼白, 下巴沾染著淺淺的灰塵。又試了一次, 他終於將這些不聽話的粉末聚攏, 不等他拿起地上的白瓷瓶,一些粉末從他指縫鑽出,隨即越來越多的粉末鑽出, 砰的一聲在他四周炸散。

謝青洵眼皮跳動, 毀了它們的心層層冒出又被他壓下。

殺戾難控,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感受到有人靠近,冷森森抬頭看去。

曲瑤瑤早已猜到是謝青洵,在對上他的目光時, 還是慌了一下。下意識往後一退,她正要道歉離開,謝青洵身體緊繃,微微顰眉問她,“你怎麼過來了。”

曲瑤瑤見他眼神沒那麼嚇人了,定了定心神回:“睡不著,隨便走走。”

“隨便走走就跑到這來了?”謝青洵語氣淡漠,說不出喜怒。

曲瑤瑤垂下腦袋,她不記仇但不代表記性不好,依舊能清晰回憶起兩人那晚的吵架,她低聲道歉:“對不起,我這就離開。”

說著,她轉身就要跑。

謝青洵繃著的麵容一鬆,“不準走。”

“曲瑤瑤,本座有準你離開嗎?”

他出聲太急,語氣又太過冷硬,曲瑤瑤不得不停下腳步。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又把人嚇到了,謝青洵用力按了按額角,忽然站起身。曲瑤瑤背對著他,以為他又要發難,肩膀微顫身體緊繃。

謝青洵在她身後站定,濕漉漉的衣服使他體溫寒涼,他默了片刻上前去抓曲瑤瑤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緊緊攥在掌心。

對上曲瑤瑤詫異的目光,他張了張口聲音有些沙啞,“既然來了,就幫本座把這些花救活。”

曲瑤瑤被迫跟他走到花圃前,以為自己聽錯了。

花圃處的白色粉末最多,它們飄散在枯花上空散著微光,密密麻麻像是堆積的星河。在花圃中心,擺放著一個極大的玉盆,裡麵盛了些許泥土,玉盆四周的泥地坑坑窪窪,還擺放著一隻白瓷瓶。

“拿著。”謝青洵將白瓷瓶塞入曲瑤瑤手中。

平日尊貴愛乾淨的仙尊,這會兒一身濕漉毫無顧忌,直接蹲在了泥地中。他雙手張開再次將這些粉末吸回,控製著它們落入玉盆中。

“澆水。”謝青洵看向曲瑤瑤。

曲瑤瑤還有些回不過神,緊緊攥著手中的白瓷瓶,她動作慢了幾分,等她打開瓶蓋的時候,那些粉末已經再次從謝青洵手中溜出。

看著重新散落在庭院中的粉末,曲瑤瑤有些無措,再次對著謝青洵道歉,“對不起……”

謝青洵麵無表情看著她,瞳眸黝黑情緒難辨,起身朝她走來。

曲瑤瑤以為,謝青洵會發怒,會如那晚般拽著她的衣領冷漠嘲諷她,她怕的閉上眼睛,忽然發現那晚自以為已經過去的事,原來在她心中並未過去。

“我不想再聽到這三個字。”下巴上的觸感冰涼,謝青洵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他還有他自己的矜持和高傲,這不容許他率先低頭認錯。可當他抬起曲瑤瑤的麵容,看到她濕潤泛著水光的眼睛,那些固執的堅持開始裂出縫隙,讓他無法在繼續偽裝平靜。

“你……在怕我嗎?”謝青洵嗓音低啞,抬手去碰曲瑤瑤的眼尾。

曲瑤瑤已經極力忍耐了,可當謝青洵觸到她的眼睛時,她輕輕閉闔眼睫還是滾出了一滴淚。鼻頭酸澀,她想偏頭又被謝青洵控著,隻是哽咽著回了句:“我討厭你。”

討厭你那晚冷漠的態度,討厭你說走就走什麼都不肯對她說,更討厭你回來全當無事,一臉的冷漠不耐。

“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就直說。”

曲瑤瑤越哭越委屈,“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猜不透你的想法,你現在這樣又算什麼?你要我怎樣麵對你。”

是同他那般佯裝無事對著他笑,還是學他那般冷著一張臉爭鋒相對?

脾氣這麼好的小女孩兒,從未同彆人鬨過不愉快,那晚是唯一一次。她沒謝青洵那麼心大,也不可能將所有事憋在心裡,要活,她就要明明白白的活下去,不願糊裡糊塗。

一見曲瑤瑤哭,謝青洵偽裝的假麵徹底破碎。

麵對哭的一臉可憐的小女孩兒,他隻能將人摟入懷中,然而曲瑤瑤哪裡肯再讓他抱,她不停的推拒掙紮,換來的是謝青洵更加用力的擁抱。

他們現在的狀態,好似又回到了吵架那晚。

“聽我說,瑤瑤。”謝青洵用手按住曲瑤瑤的後腦,低低解釋:“我從未說過不想見到你。”

謝青洵那晚從寢宮出來,不是躲去彆的地方散心,而是去了下界的荒海。黃瑛告訴他,荒海深處有一種海壤有讓植物起死回生,雖不知是否有效,但他還是去了。

荒海何其大,想要在深海中尋找海壤更是難上加難,這些天裡,謝青洵一直在荒海中沉浮,一等尋得海壤,他便即刻趕回了仙墟。

“看到半空飄的那些粉末了嗎?”謝青洵聲音變得柔和,帶著些許的無力,“那便是我從荒海帶回的海壤。”

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何渾身濕透冰涼了。

此時曲瑤瑤靠在他懷中,沾染他身上的濕和涼,前襟小片發潮。她靜靜聽完謝青洵的解釋,抬眸看著他,“你尋海壤做什麼?”

謝青洵表情一頓,他很想堅守他的矜持,卻終是敗在曲瑤瑤的眸光下,有些喪氣道:“本座想救活那些花。”

“你不是說它們死了就死了嗎?”

曲瑤瑤翻舊賬道:“你說你想讓它們死它們就要死,所以,你現在又為何想救活它們?”

“因為你。”謝青洵沒再遮擋。

在曲瑤瑤放大瞳眸中,他終於開口問:“若我說,那些花本座不是故意毀壞,你……可還信?”

謝青洵每日那麼忙,他明知那些花是由曲瑤瑤照料的,怎會閒的慌故意毀花?若不是那日他聽到顧天慈和地沭的對話,若不是從地沭口中得知曲瑤瑤在興陽宗玩的高興片刻不曾問起過他,若不知發現自己開始想她,他怎麼……

“對不起。”謝青洵輕輕吐出三個字。

既然早已丟棄所謂的麵子,那他不妨將姿態再放低些。

在曲瑤瑤對他說過數遍的對不起下,他這單薄的一遍對不起並不能挽回什麼。謝青洵疲憊將下巴抵在曲瑤瑤肩膀上,輕輕道:“荒海的水真的好冷,你能原諒我嗎?”

曲瑤瑤的心好軟,知道謝青洵有多畏水,她險些就動搖了。

緊拽著謝青洵的衣襟,她還有幾事要問清楚,“既然你不是故意毀壞,那你為何不同我說清楚?”

甚至還說了那麼多刺耳的話。

謝青洵歎了聲氣,如今再回想,他也覺得自己那日有些昏了頭。擁緊曲瑤瑤,他索性將臉埋入她的項窩,微涼的吐息灑在她的脖間,淡淡吐出幾個字:“地沭在。”

“什麼?”曲瑤瑤愣了下。

謝青洵道:“本座當了上百年的仙尊,向來說一不二,你要我在弟子麵前同你解釋幾株破花的死因?”

“它們不是破花!”曲瑤瑤又要急。

謝青洵連忙安撫,“它們不破,是我破。”

曲瑤瑤滿意了些,大概能理解謝青洵的說辭,她忍不住吐槽:“你這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這話儘管謝青洵不太認同,但還是受下了。

曲瑤瑤又道:“就像你說的,那些花原本是你養的,就算後來由我接手,可它們始終都是你的花,你有權利決定它們的生死。但是你不該……”

她抽了抽鼻子,有些難過道:“你不該那麼凶我。”

“我當時真的好怕,好難過。”

她一聲聲控訴著,“我感覺我在你心中,好像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好像……一點都不重要。”

謝青洵默了瞬,俯身親了親曲瑤瑤的眼睫,他低聲再次回著:“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