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玄霄回憶著往事，輕輕闔著眼睛問：“你還記得，我們去妖魔界救人的時候嗎？”
曲瑤瑤當然記得，“你是說，你的毒是因那時種下？”
莫玄霄也不能確定，“當我第一次察覺自己身體的異樣時，我便一直在回想……是從何時落了陷阱，我反反複複想著，想到了我們剛從妖魔界出來時，我在你身上聞到了花香。”
一種很特殊又很濃鬱的花香。
自從莫玄霄聞到了曲瑤瑤身上的花香，沒多久便開始喉嚨發癢，但那時，他還沒察覺到花香的異常。
【不要再讓莫玄霄碰你。】
【本尊在你身上下了不止一種毒，若你不想讓莫玄霄死的太快，就不要讓他再近你的身。】隨著莫玄霄的回憶，曲瑤瑤也想起了晁淵當初對她的警告。
起初，她信以為真，後經過藥王宗的檢查，便以為這是晁淵哄著自己的玩笑，沒想到竟都成了真。
莫玄霄知曉晁淵曾對曲瑤瑤下過毒，但並不知那個毒和自己有關，他說這些話的目的，也隻是想讓曲瑤瑤仔細回憶下，花香是在何時沾染在身上的。
“我……”對上莫玄霄的目光，曲瑤瑤說不出話。
她嘴唇噎嚅了兩下，生出無地自容的愧疚感，說來說去，莫玄霄會變成這副模樣都是因為她。
“瑤瑤？”莫玄霄察覺到曲瑤瑤的情緒不對，咳著去握她的手腕，“你怎麼了？可是想到了什麼？”
曲瑤瑤偏頭看了眼窗外，不知不覺已入深夜，她莫名問了句：“是不是過子時了？”
不等莫玄霄回答，她便掙開莫玄霄的手起身，扯出勉強的笑容道：“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要處理，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解藥。”
“瑤瑤。”莫玄霄蒼白著麵容顰眉，確定此事與晁淵脫不了乾係，“不要做傻事。”
曲瑤瑤用手背胡亂蹭了下眼睛，“等我，我很快回來。”
晁淵臨走時同她說的悄悄話便是，要她今夜子時在仙墟寒潭等他。
過了子時，曲瑤瑤才姍姍來遲，晁淵已經在寒潭等了許久。
本陰鬱的麵容，在見到曲瑤瑤出現時有所好轉，他走上前去牽曲瑤瑤的手，彎唇笑著問：“如何，都處理完了嗎？”
曲瑤瑤不吭聲，緩慢掙開晁淵的束縛。
晁淵察覺到不對，傾身去抬她的麵容，對上她泛紅憤怒的雙眸，怔了下問：“怎麼了？”
聲音放柔，他想要將人往自己懷中攬，“發生了何事？那群偽君子欺負你了？”
曲瑤瑤想給他主動承認的機會，而晁淵至始至終都裝著毫不知情的模樣。她終於忍不住推開他，出聲質問：“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難怪他阻攔萬門仙宗的弟子尋她，難怪他將她困在昆侖山不想讓她離開，若她再回來晚些，說不定隻能為莫玄霄收屍。
“把解藥給我。”若莫玄霄因她而死，她不會原諒晁淵，更不會原諒自己。
晁淵神色一凜，“什麼解藥？”
曲瑤瑤感覺好難過，“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騙我嗎？是不是真要莫玄霄死在我麵前你才高興！”
晁淵表情緊繃，他想說莫玄霄死了他確實高興，但見不得曲瑤瑤更崩潰的模樣。從寥寥幾句話中他摘到了重點，沉眸問著：“是不是莫玄霄同你說了什麼？”
“莫玄霄死不死同我何乾。”
以為那群偽君子背著他說了什麼壞話，他解釋：“不要信他們胡說，我什麼都沒做。”
曲瑤瑤如何信他。
“你什麼都沒做。”她問：“當初不是你在我身上下了毒嗎？”
“難道不是你威脅我讓我不準靠近莫玄霄嗎？”她明明都已經照做提防了，為什麼晁淵還是利用她。
晁淵總算都聽明白了，“你認為是我給莫玄霄下了毒？”
想起自己曾對曲瑤瑤的那些威脅，他煩躁的用力按了下眼尾，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沒有對你下毒，更沒有對他下毒。”
他要想莫玄霄死，會直接殺了他。
曲瑤瑤哭笑了，用力擦了擦眼淚，她問：“你覺得你這話說出來有可信度嗎？”
他要是沒給她下毒，那他先前給了她幾次的解藥是什麼，若他沒在她身上下毒，莫玄霄又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我沒有下毒。”
晁淵還在堅持，“我沒有下毒。”
曲瑤瑤感覺自己好累，她往後退了一步，“那你告訴我，莫玄霄身上的毒是怎麼來的？”
“本尊怎麼會知道。”晁淵發了狠，“說不定是他為了得到你自己給自己下了毒，用來汙蔑我。”
越想越覺得可能，晁淵握緊手中的玉骨扇，“既然他想死，本尊就成全他。”
轉身間，背後又傳來曲瑤瑤的聲音：“你知道莫玄霄中的是什麼毒嗎？”
她輕聲道：“是一種很古老的毒，來源上古，專克龍族。”
“很是精妙的毒，毒下在我身上，我不會有事，旁人都不會有事，就隻有龍族，隻有莫玄霄可以聞到我身上的花香。聞的久了，他便開始咳血虛弱，可若是他離了這花香，又會心痛難忍，體力靈氣枯竭，虛弱的更快。”
“好毒啊。”曲瑤瑤想笑又笑不出來，“晁淵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刁鑽陰狠的毒。”
毀了莫玄霄，也毀了她。
晁淵身體僵住，緩慢呼吸著閉上眼睫，他道：“我沒有再騙過你。”
“瑤瑤，我隻再說一次，我沒想過害你，更沒有下毒對付莫玄霄。”
“……信我好嗎？”
他賭上了他所有的驕傲和自尊，隻求換來曲瑤瑤一字‘好’，可他等了很久，周遭安靜隻餘他自己的呼吸。
垂著的手指蜷縮在一起，晁淵心中又泛來熟悉的痛感，他轉身，看到曲瑤瑤看著他，咬住唇瓣壓抑著眼淚，很艱難才回他，“你讓我……”
“怎麼信你。”
在殘酷的事實麵前，晁淵當初的一字一句都應驗了。
她該怎麼信。
如何信。
他們之間的信任，自獻祭後本就脆弱的一碰就碎。
晁淵笑了。
乾冷的笑隻是一種自嘲，嘲笑著他的自大可笑。
“也是，我有什麼值得你信任的呢？”晁淵嗓音輕軟，傾垂眼睫遮擋住眸色，唇邊的笑意還在擴大。
他第一次感覺這麼無力，無力到他想重回地獄，或許隻有他留在那裡，才不會痛不會出現這般軟弱的無可奈何，或許隻有他消失了，那株小雪蓮才會重拾快樂。
“是我。”
晁淵忽然承認，“你說的沒錯，毒是我下的。”
“龍族各個肮臟惡心，我隻恨當年沒有殺光他們，才會讓莫玄霄苟活至今。”
“你是我的啊，是我養大的你。”晁淵的聲音變得陰狠，“本尊得不到的，他莫玄霄也沒資格得到，若他離你遠遠的，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說到底，都是他活該。
曲瑤瑤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瘋了嗎？”
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晁淵當然知道，他按在眼角低低笑著，“我早就瘋了。”
在百年的黑暗中，他就已經變成瘋子。
“本尊還有更瘋的，你想看看嗎？”
曲瑤瑤直覺危險，下意識想要逃離，她這副模樣落在晁淵眼裡更為刺痛，說到底，她還是不信他不會傷害她。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曲瑤瑤麵前，他拽住她的手腕將人箍入懷中，惡狠狠的低頭吻住。
就如同瀕死的困獸，曲瑤瑤在晁淵的親吻中嘗到了冷冰的絕望，掙紮中，晁淵咬破她的唇瓣，抵住她的額頭問：“我在昆侖山對你許下的未來，你是不是從未考慮過。”
根本就沒想過嫁給他，沒想過與他相守昆侖，更沒想與他再有未來。
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自以為還可以挽回。
曲瑤瑤下唇刺痛，眼淚順著眼尾滑落到臉頰，沾濕晁淵的手心。晁淵看了她幾瞬，似要將她看入心裡，受夠了漫長的等待，他終於知，他想要的光再也不會落入他手中。
“如此，本尊便明白了。”晁淵將她從懷中推離，動作乾脆毫不留情。
曲瑤瑤忽然生出種莫名的恐懼，見他要走，不受控製去抓他的衣袖，“你去哪……”
晁淵拂開她的手，沒再回頭看她，“你不是要解藥嗎？”
“本尊去給你拿。”
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是：“從此之後，我還你自由。”
一切，也該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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