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當燕紅拆穿丹尼斯·赫伯特勳爵,酒窖中那些茫然地擠成一團的扭曲鬼物,便齊刷刷將視線投了過來。
這種被群鬼注視的場景能讓任何人毛骨悚然,但還不足以嚇到燕紅——她可是見過“大場麵”的,彆說是獨秀山中的那棵大槐樹了,便是被惡業所墮化的夜叉、又或是十字公館中的林恩太太,都比這些奇形怪狀的家夥更具威懾。
說到底,這群形貌上極其駭人的鬼物,包括赫伯特勳爵在內,都不過是略略強於惡鬼而遜於厲鬼的“新品種”畸變鬼;手持利斧、死判官狀態下隻要及時補充氣血就能無視傷勢的燕紅,還真沒什麼道理會怕它們。
一人一鬼隔著白狐狸頭對峙數秒,畸變成長頸鬼的赫伯特勳爵腦袋緩緩後移,外翻的血盆大口也稍稍恢複了少許正常,含糊的、略有些吐字不清的聲音從那張長滿了細密獠牙的大嘴裡吐了出來:“你們,是,什麼人?”
燕紅暗暗鬆了口氣,她猜對了。
被附身過的喬陰氣入體損失了元氣,少不得要短壽幾年,但體表上確實沒有外傷,不像是被攻擊過。
還未被附身過的紅狐狸頭等四人也類似,雖然被嚇傻了一個,但確實也確實沒見著絲毫擦傷——包括曾激烈反抗(背包都扯散了)的狼人哈瑞。
親眼查看過這五人的燕紅,很容易得出“試圖附身他們的鬼物似乎打算利用他們的身體做點什麼”的結論。
畢竟鬼物這個東西說到底不是活人,談不上人性不人性,燕紅遇到過的鬼物就少有會小心翼翼不去傷害生人的——就算是金華府北郊那群被妖物脅迫的女鬼,捅人腳底板取人精血時也沒手軟過。
再看到本不該出現在這座大宅的赫伯特勳爵亡魂,以及發現到或許在她第一次下樓查看時白狐狸頭就已經被附身這個事實……燕紅便可大膽地認定,這個附身了生人並試圖混入人群中的豪宅主人,必有所圖。
有所圖必有所求,有所求就有溝通合作的可能。
丹尼斯·赫伯特勳爵是他們這次試煉任務的重要人物,能從赫伯特的亡魂口中獲取到線索,自然比把它兩下砍死劃算。
心下稍作琢磨,燕紅沒有直接拋出他們的真正來意,道:“我們是來調查你的死因的。”
赫伯特忽然激動起來,吐字更加含糊不清:“你們是驅魔人?是誰雇你們來的?”
燕紅一愣,猛然想到赫伯特(附身的拉爾夫)毫不猶豫地叫破了她的身份……換言之,赫伯特見過她進入死判官狀態,把她當成了這個位麵的驅魔人。
她可沒有王璐、帥坤、安德魯那種隨口扯借口的本事,當即故作神秘地道:“這個你不用知道,你隻要知道我們是為了你的事情來的就行了。”
不等赫伯特繼續追問,燕紅又道:“是誰對這座房子動了手腳,將你困在這座房子的?”
他們將直播黨搬出去的時候,成功附身拉爾夫的赫伯特有無數次悄悄逃走的機會,但它依然呆在這座房子裡,燕紅便懷疑赫伯特的亡魂受到了某種力量限製。
此刻,聽出赫伯特曾親眼目睹他們解救喬、組織紅狐狸頭等人被附身那一幕,這才將能識破被附身者、還能將附身鬼物消滅的他們當成了驅魔人,卻居然還沒選擇逃走、仍舊“坐以待斃”,讓燕紅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燕紅的提問讓赫伯特更加激動,它咕嚕著發出模糊得壓根聽不清的一連串字符,燕紅隻能艱難猜測它是在咒罵著什麼,連被它“托舉”著的白狐狸頭都像是抽瘋一樣顫抖起來。
“冷靜一下,勳爵,你這麼激動會讓我們無法幫助你。”燕紅忙道,“我建議你把這個人放開,你現在已經不需要再附身他了。”
赫伯特勳爵略顯瘋狂的目光掃過燕紅,貌似不經意地看了眼她手中的斧頭,像是有些不甘不願地鬆開白狐狸頭。
細密的、介於實體和半實體之間的觸須從拉爾夫身體中抽離,失去控製的拉爾夫麵朝下倒來。
燕紅單手扶住這個體格不算太強壯的異族男性,抱著對方緩緩倒地,又探了下他的鼻息,這才重新站起。
這期間,她的右手仍舊牢牢握著手斧斧柄……彆提此刻的赫伯特勳爵看上去不太正常,哪怕對方極其冷靜,她也不會相信這隻畸變的亡魂有多安全無害。
“勳爵,說說你有什麼能讓我們幫你的吧。”燕紅若無其事地將右手手肘稍稍內彎,寒光閃閃的斧刃朝外,“我想你一定有很多不甘,而我們正好可以幫到你。”
上半身還勉強能看得出人身的勳爵用那狂亂的、帶著殺意的陰冷目光在燕紅黑黢黢的臉上掃了幾個來回,再次出聲時,吐字好歹清晰了些,不至於難以理解:“不,女孩,我認為,是你們需要我的幫助。不管是誰雇了你們,我的死因讓都讓他感到了為難,你們的雇主需要知道真相,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