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哈婭·圖芙絲公主吩咐仆人打開通往禦花園的暗門,然後精心打扮了一番,準備遊園。她頭上是一頂鑲金嵌玉的王冠,身上穿一件繡金襯衫,外麵罩著鑲珍珠寶石的波斯王服,腳上蹬的高底木屐,也鑲滿了寶珠。公主本來貌若天仙,又有漂亮的服飾增光添彩,更顯得窈窕動人,簡直是仙女下凡,即使是智者也會為她魂牽夢繞,膽怯者也會因她勇氣倍增。
哈婭·圖芙絲哈婭·圖芙絲公主姿態優雅地踱出閨房,手搭著乳娘的肩頭,靠著她款款走出暗門,姍姍來到禦花園中。乳娘抬頭看見園中妃嬪成群,有的在摘果子吃,有的在戲水遊樂,有的則打趣追逐,各有所樂。看到這情形,她心生一計,泰然對公主說:“殿下,你絕頂聰慧,自然知道,遊園賞景根本用不著大家前呼後擁地來伺候你。如果這是起駕城中,這麼多奴婢倒是可增加你的威信、尊嚴和皇家的大排場,可今天你既然悄悄從暗門進禦花園來遊覽,也不願讓任何外人看見你,又何需這麼多奴婢呢?”
“乳娘,你說得對,不過她們都來了,該怎麼辦呢?”
“可以隻留兩人在身邊使喚,其她的通通打發回去,這樣可以清清靜靜地玩個痛快。”
乳娘向公主建議道。
哈婭·圖芙絲公主聽從了乳娘的指使,果然把奴婢們打發了回去,隻留下兩個心腹在身邊使喚。乳娘眼看公主心情舒暢,便不失時機地對她說:“來,小姐!現在咱們可以儘情遊樂了。”於是她攙著公主,和身後的兩個婢女插科打諢、談笑風生地遊玩起來。
走著走著,乳娘不時給公主指指點點,采摘果子給她吃,帶著她從一處遊覽到另一處,東遊西逛,一直來到新修葺的那幢樓閣下。哈婭·圖芙絲公主見樓閣已煥然一新,很驚奇,隨口問道:“乳娘你看,這幢樓閣怎麼已經麵目全新了!”
“小姐,向安拉起誓,我早就知道了。事情聽說是這樣的,老園丁向一夥商人賒了一批布料,轉手再倒賣出去,然後用賣布料的所得買了泥瓦、磚塊和石頭等建材。我曾問他:‘你買這些來做什麼?’他說:‘用來修繕、漆刷園中的這幢破樓閣。’他還說:‘商人如果向我逼債,我便告訴他們說等主人來遊園,如果對新修葺的樓閣覺得滿意,便會賞賜我,還債也成問題了。’我問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說:‘因為這樓閣太破舊了,有的地方已坍塌,牆壁也剝落不堪,既然沒有好心人去修建它,我何不借錢來修繕它呢。我隻希望公主能夠做好她份內的事情。’我對他說:‘公主是最善良、慷慨的人了。她定會補償你,獎賞你借錢修房的善行的。’總之,老園丁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為了得到你的恩賜罷了。”
“向安拉起誓,他借錢來修繕樓閣,是積善積德的行為。他的所作所為符合君子的原則,理應給予報酬。乳娘,你快去替我叫理財的管吏來。”
老太太按公主的意思,喚來理財管帳的人。
公主吩咐取來二千金幣,作為賞銀,同時又叫老太太打發人去叫園丁前來領賞。當差的來到園丁家中,對他說:“我奉命前來叫你麵見公主殿下,請趕快。”
園丁聽了當差的一席話,大吃一驚,嚇得渾身無力,顫抖不已,心想:“不用說,一定是那小子捅了漏子了,今天我可倒了黴了。”他嘀咕著跑回家,把公主差人召見的事告訴了老婆孩子,然後跟她們依依惜彆。他的家人都很擔心他的安危,一齊哭了起來。他的腳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慢吞吞地移到公主跟前,臉色嚇得蠟黃,身體抖抖縮縮蜷成一團。
老太太看他如此狼狽,忙對他說:“老人家,你還不快跪下來感謝主子,並替公主祈福求壽!公主已知你開工修樓的事了,她很讚賞你的所做所為,為了答謝你的功勞,特賞你金幣二千。現在你到管帳的那裡去領賞。你跪下謝過公主,便可以去了。”
園丁聽了老太太的話,頓時轉悲為喜,出了一口大氣。他領過二千金幣,跑到公主麵前,吻了地麵,誠心誠意地向公主表示感激與祝福,然後匆匆告辭,回家報喜去了。他的老婆孩子見他平安無事又滿載而歸,欣喜若狂,大夥都為幫助他得到賞賜的人祝福、祈禱。
園丁領賞而去以後,老太太回頭對公主說:“小姐,這幢樓閣的外部已修複得很體麵堂皇了。說實在的,我平生還未見過比這幢樓用的石灰、刷的油漆更白、更鮮豔動人的呢,但不知樓房內部是否也裝修過了。或許它是外麵中看,裡麵卻破舊不堪,不如我們進去看看。”
她說著帶公主走了進去,抬眼看去,樓閣內部被裝修得富麗堂皇,景象萬千。
公主東瞅瞅西看看,突然把視線停在大廳的牆壁上。她仔細打量一番後,吃驚地呆立在那裡。老太太看公主終於發現了那幅夢境圖,便拉走了她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頭,以免公主的神思遐想受到乾擾。
公主仔細看完那幅畫,驚訝極了。她拍著手轉身喚來老太太說:“乳娘,你看這事可真神了。要是這種事能代代相傳下去,對後人一定會是一部警世之作的。”
“殿下,什麼事那麼神啊?”老太太故作不知內情的樣子。
“你先到大廳裡去,仔細看清楚了再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奉命走進大廳,睜大眼睛瞅著那副壁畫,故意吃驚地張大了嘴,說道:“小姐,向安拉起誓,這幅張網捕雀圖上的獵人、羅網及其它,不正是你那日夢中所見嗎?原來那隻雄鳥逃脫以後,沒有回來營救它的雌伴,是有情可原的。你看畫上,它落在一隻凶禽爪中,被撕得皮開肉裂,整個兒地被凶禽吞食了。殿下,這便是那隻雄鳥遲遲不來營救雌鳥的原因啊。不過,我覺得奇怪的是,殿下的夢境怎麼被描畫出來了呢?如果這是殿下自己的旨意,我看那是絕不可能的。向安拉起誓,這真是稀奇古怪、難以解釋的事,可能會成為千古奇聞呢。殿下啊!莫不是因為當初我們錯看了那隻雄鳥,怨恨它無情無義、膽小自私,奉命掌管人類的天神們,才舉出實憑實據來,替它鳴冤叫屈、辯明真相呢?”
“乳娘,那隻雄鳥讓噩運給吞逝了,我們對它真是太不公平了。”公主追悔莫及地說。
“殿下!安拉麵前,冤家總會自己了斷恩怨的。倒是我的殿下,現在真相大白,我們已承認雄鳥的無辜了,如果不是那隻凶禽捕殺了雄鳥,它怎麼舍得放下雌鳥不管呢。但死亡是是無法逃避的,人類也麵臨死亡。就像我們中的男子,他可能寧可自己忍饑挨凍,也要讓妻子吃飽穿暖,為了討老婆的歡心,他可以不念手足之情,甚至做出忤逆不孝的事來順從妻子的意思。同樣的,妻子對丈夫也報以親密無間的愛情。她對丈夫了如指掌,一點都不能離開他。丈夫夜不歸寢,她便輾轉難眠。在她心中,丈夫比生身的父母還可貴可親。夜裡夫妻同床共枕,彼此靠著胳膊,緊緊地摟在一起,說著情話,而且互相親熱地吻來吻去,過著魚水一般和諧的幸福生活。詩人這樣形容說:我讓她枕著我的手臂同床而眠,對良辰美景歎息道:‘月亮升起來了,你且慢慢走。’這樣的夜晚是你我幸福的初夜,前半夜甜蜜無比,後半夜良宵苦短。
據我所知,曆代王室中,夫妻間愛得太深的,都能白頭偕老。有的帝王,在王後患病歸天之日,自願舍生陪葬。同樣的,也有王後,在國王病逝裝殮時,自殺殉情,宮人竟無法勸阻,隻得看在她情深義重的份上,把他們合葬在一起。”老太太不停地把自古以來男子女子相親相愛的故事講給公主聽,挑撥她的春情,並清除她對男人的怨恨之情。她看出公主的想法有所改變,對男人也開始萌發了興趣時,才趁熱打鐵地說:“殿下,咱們也該出走走了。”於是她陪著公主走出樓閣,在果林中漫步觀賞景物。
老太太帶著公主觀賞花園時,阿特士太子正躲在林中偷偷地窺探。當他把視線落在哈婭·圖芙絲公主身上,看見公主那勻稱的體態、苗條的身段、色的臉頰、又黑又亮的眼睛時,簡直驚得目瞪口呆。此時,他已因為戀愛失去理智,心緒不寧,隻覺得愛火中燒,由於過分的衝動,竟一下子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過了好一會,太子慢慢醒來,眼見公主款款離去,美麗的身影消失在果林中。他發自內心地長歎一聲,喟然吟道:“她超凡脫俗的美貌,把我的心在狂喜中撕得粉碎。
我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美麗的公主卻茫然不知我的存在。
她拒絕我便等於殺死了我跳動的心,看在安拉的份上,憐惜這段真摯的愛情。
在我含恨離開人世之前,請主縮短你我的距離,讓我們有緣相逢。
為消除她臉上的疲憊與憔悴之色,我將十次、百次、千次地吻她不停。”
老太太帶著公主東遊西逛,走馬觀花,故意朝阿特士太子藏身的地方走近。
她自言自語道:“慷慨大度的主人啊!現在我們不用再為什麼提擔擾了。”太子聽了老太太的暗語,昂首挺胸、從容大度、瀟灑自如地走了出來,身影在樹林中若隱若現。公主無意中發現了太子,定睛一看,猛地被他那灑脫、端正的體態,亮麗、光潤的額頭,晚霞般的頰腮,羚羊眼似的清秀眉目所打動,因而越看越難以自持,心慌意亂,魂不守舍。她的心頓時被太子敏銳的目光攫取了,連魂也讓他翩翩的風采勾走了,隻剩下迷惘。
公主茫然回顧,問道:“乳娘,那個標致漂亮的青年是誰呀?他是從哪兒來的呀?”
“什麼青年呀,殿下?我怎麼沒看見?”老太太故作驚訝地反問道。
“呶!他就在附近。”公主指著太子說。
老太太東張西望看了一會兒,莫名其妙地驚叫了一聲:“喲!是誰放這個小夥子進入花園來的?”
“讚美創造男人的安拉!有誰能告訴我這個青年的來龍去脈啊?乳娘,你知道?”公主急於弄清太子的情況。
“殿下,他就是給你寫信的那個年輕人呀。”
“乳娘,他長得多帥啊!”公主春心萌動,已經在愛情的磁場中無力自拔了。
“他生得太美了,我發誓世間找不到第二個這麼美的人了。”
聽了公主的肺腑之言,老太太看出她對太子已經一見鐘情了,趁機說道:“殿下,我不是告訴過你,他有著舉世無雙的美貌和風度嗎?”
“乳娘,國王的女兒哪裡通曉人情世故呢?她們與外界相隔,老死不相往來,對交際應酬也不感興趣,就如井底之蛙。現在我該怎樣才能結識他呢?怎樣才能跟他見麵?見了麵又該說些什麼呢?”
“事到如今,叫我有什麼辦法呢?當初你的態度那麼強硬無理,現在叫我真難以啟齒。”
“乳娘,你要知道,如果這世上會有人為愛情而死,那一定非我莫屬了。唉!我相信我再也經不起愛火的灼燒了,我馬上就會為此粉身碎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