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增其看了眼神色慌亂的孫曉夢, 到了現在這個程度, 再聽到這個學生做了什麼他都不覺得意外。
“可以。”黃增其想了一下,伸手拿出自己懷裡的一隻破舊的銀色懷表,晃了一下:“走前我隨手帶上了。”他不知道來這裡到底會發生些什麼, 所以下意識帶上了這個。
孫曉夢募地睜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道:“老師!”
黃增其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抬腳就朝元鵠的方向走去。
“老師!”孫曉夢又加大音量叫了一聲,猛地衝過去擋在了元鵠次人格的身前,勉強笑了笑:“老師您這是要做什麼?是要開始催眠嗎?可是就算是催眠也需要讓元先生準備一下, 您這樣突如其來的倉促決定, 並沒有經過當事人元先生的同意啊。”
“你經過元鵠同意了?還隻是個助手就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當初真是看錯了眼!”黃增其眉角眼梢染上些許厭惡與疏離, 見孫曉夢到了現在還不承認錯誤妄圖拖延時間。這麼多年養成的氣勢一股腦朝她壓了過去,往常他刻意收斂, 現下不加掩飾。對上黃增其的目光, 孫曉夢臉色倏爾一白。
“老師……”孫曉夢聲音微顫, 抿了抿乾涸的嘴唇:“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明……”
黃增其哪怕再怎麼惱怒,到底身為學者說不出來太難聽的話來。隻是直直地看了孫曉夢好幾眼, 深呼了一口氣:“你在我手下第一天我就教導過你, 千萬千萬不要與來訪者產生感情。你現在不僅產生感情了,還想抹除主人格。你知不知道,這是謀殺?!”
到時候事情若是鬨出來,不僅是孫曉夢, 他這輩子也毀了。
“老師,我、我沒有……”孫曉夢語無倫次:“我不是……”
“彆叫我老師,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學生。此事一了,我就會向學校打個報告。不論是我還是你,都得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孫曉夢這才真的慌了,她和元鵠過來這邊根本不可能有彆人人知道,現在這兩人是如何找過來的?而且平日裡信任她維護她,上次為了她還和鄭白月差點兒鬨起來的老師,此時竟然說出這樣嚴重的話來。
“是你對不對?”她眼神憤恨地轉向白月的方向,卻見到對方已經推開了裡麵的房門時,突然尖叫了一聲,猛地往那邊衝去:“不準打開!不準你進去!”
“哐當”一聲,孫曉夢還沒衝過去,門已經被白月打了開來。裡麵的布置擺設也一覽無餘,一個小型的谘詢室。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白月雙手環胸倚靠在門邊,語氣諷刺:“敢做不敢當?”
完了。
孫曉夢腦海裡隻剩了一個念頭,若說剛才老師的話讓她恐懼害怕。此時最後的秘密都被坦露在眼前,她還有什麼可爭辯可解釋的?唯一的一絲希望也被毀了。
這一切——
她木愣愣地將目光轉向了靠在門邊的人身上,眼睛幾乎瞬間就恨得發紅,聲音也十分尖銳:“你為什麼要這樣咄咄逼人?他也是你未婚夫的一部分,他不是主動要出現的。你們憑什麼隻顧著元鵠,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現在為了元鵠竟然還要抹除他的存在?!”
“彆把自己的私欲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白月嗤笑一聲:“你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腳,難道你接觸的患有人格分裂症狀的就隻有元鵠這一例?既然這麼同情次人格,又為什麼不去替其他患者的次人格代言?”
“哦,我忘了。”白月攤手:“其他人的次人格沒有元鵠的次人格這麼有魅力,英俊且家世不凡。就算你幫了他們,他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對不對?”
“你胡說!”孫曉夢臉漲得通紅。
“我胡說什麼了?”白月直起身子,走近她:“非要給自己齷齪的念頭扯塊遮羞布,就顯得你沒那麼惡心了?勾引彆人的未婚夫就心安理得了?”
孫曉夢被說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看著逐漸逼近的白月,兩邊臉頰上都對方打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她眼神一狠,揚手就朝白月打了過去。
“惱羞成怒?”白月似笑非笑地掐住了她的手,微一使力、便聽得‘哢擦’一聲,伴隨著孫曉夢猝不及防間的慘叫,她的手腕一下子軟了下去。
“啊——!”
看著孫曉夢眼淚嘩啦啦地流,白月朝目瞪口呆的黃增其看了一眼:“黃教授,你帶著他進去。”
“哦、哦!”黃增其尷尬地伸手摸了下太陽穴邊的眼鏡腿,卻發現出來時太過著急根本沒有戴眼鏡。有些尷尬地放下了手,又看了看白月:“你這……”
“放心,我有分寸,不會弄死她。”白月看了孫曉夢一眼,看得她捧著手腕紅著眼慌張地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走過去將元鵠拽了起來。看對方完全不配合,嘴裡‘唔唔’直叫,蹬著腿拚命掙紮且滿眼怨恨地瞪著她時。微微笑了一下,抬高了手就狠狠朝他的臉上打去!
黃增其都下意識閉了眼,身子抖了一下。又一次覺得這位鄭小姐,上次隻是在他麵前單單流個眼淚已經算是尊老愛幼了。現下一言不合就動手,虧得他上次不分青紅皂白冤枉對方,對方還好脾氣地沒揍他。
隻是好半晌沒聽到聲響,黃增其偷偷睜開了眼睛。卻見白月的手正停在元鵠的頰側,而後輕輕拍了拍:“我恩怨分明,非常想弄死你。隻不過這身體卻是元鵠的,他沒必要替你受苦。所以弄死你這件事,還是讓專業人士來。”
“唔唔唔!”視線若是能夠殺人,白月恐怕已經被次人格的視線射的千瘡百孔了。
她說著轉頭看向黃增其,黃增其又去伸手摸眼鏡摸了個空。咳嗽了兩下讓自己竭力冷靜下來,保持專業的素養:“勞煩鄭小姐幫我將他帶進去。”
元鵠次人格現在大抵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掙紮得厲害,憑他一個老年人是怎麼也沒辦法將人帶進裡麵的房間裡的。
白月點了點頭,強製帶著元鵠往裡麵走。剛走到門口時,孫曉夢又衝了過來擋在了門口,眼淚一滴滴砸下來:“我不會讓你們進去的!我不準你們這麼做!”
看著堵在門口的人,白月一手扯著掙紮不休的元鵠,一手就將孫曉夢掀開了。孫曉夢往旁邊蹌踉了兩步,‘砰’地一聲撞在了牆上,頭暈眼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此時房門正巧在她麵前合上。
她跑過去‘砰砰砰’地拍打著門,聲音沙啞地喊道:“開門!”
這廂關了門的白月將元鵠帶到裡麵坐下了,見對方不配合的模樣,黃增其有點兒頭疼。他催眠是需要對方配合的,現下反抗得這麼厲害不定會出什麼變故呢。
白月也明白他在擔憂什麼,縮手的同時幾絲靈力竄進了元鵠的身體裡,對方的身子便僵硬了一下,白月聲音冷靜地道:“你再掙紮,信不信我直接動手?”
黃增其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見白月一句話後,元鵠當真不再繼續掙紮下去,立時有些驚訝地瞧了白月兩眼,便點了點頭:“這樣倒是可以試試。”
將渾身僵硬的元鵠放在側躺椅上,白月在黃增其的示意下,猶豫了下稍微解開了他身後的繩子,隻將他一隻手緊緊綁在了一邊,見黃增其不讚同的目光隻道:“黃教授,這樣不會對催眠過程有什麼影響,而且還會保險一些。”
“就這樣。”黃增其不再強求,他見對方雖然不再掙紮,但眼神卻很是不善,綁著也著實安全一些。
催眠時白月自然是不能在場的,因此準備工作結束白月就拉開門出去了。
出來時卻見孫曉夢一手拿著手機正對那邊說著什麼:“……我在穗園小區b棟32戶,有人私闖民宅並想殺了我!你們一定要快點兒過來!晚了就來不及了!快點兒!”
她急忙說完掛了電話就見白月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孫曉夢指尖一抖,繼而又鼓起了勇氣憤憤道:“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會過來!你私闖民宅還傷害我,我會告你的!”
“你倒是忘了,我是什麼人了。”白月笑著勾起了扔在地上的包,掏出了手機隨手打了個電話過去,吩咐了幾句。繼而看著孫曉夢不敢置信的麵龐,轉了轉手機:“你搭上元鵠的次人格,為的難道不是這些嗎?”
“金錢權勢。”她語調頓了頓:“隻可惜,現在功虧一簣了。”
或許說這輩子功虧一簣,誰知道上輩子她是否真的好運、和元鵠留下來的那個次人格勾.搭在了一起。說來原主和元鵠都挺倒黴的,原主因為父母的事情被牽連,元鵠自己次人格聯係彆人準備坑他,隻是還沒來得及實施計劃元鵠就率先為原主擋了槍。
要是沒有原主被綁架那次的意外,接下來的發展大抵是孫曉夢幫助次人格吞噬了元鵠的主人格。
“你……”孫曉夢看了眼手裡的手機,對方說的話她不是不明白,正是明白了這些心底才又氣又恨。她報了警鄭白月都不害怕,憑什麼?難道她就白白被打了幾巴掌,還有元鵠……
對了!孫曉夢眼睛一亮,她要擾亂老師的催眠,讓對方進行不下去!
白月不用猜也知道對方的打算,因此在孫曉夢往房間那邊衝過來、並且張口就要大喊大叫時,迅速就將人製住了,隨手抓起一旁的抹布塞進了她的嘴裡。